顧昭打碼頭附近走過,這時,一艘烏篷船靠岸,江波微微漾著烏篷船,船兒輕輕搖擺,艄公拉長了聲音,帶著笑唱喝道。
“到嘍,玉溪鎮到嘍。”
他的聲音淳樸又渾厚,拉長了聲音時,就像是在唱著歌兒一般。
顧昭側頭看了過去。
只見船簾被掀開,裡頭出現一位身穿紙棕色襦裙,頭戴布巾,一身衣著樸素的婦人。
她探頭朝外看了看,眼裡似有熱淚湧現,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回身,招呼船艙裡的人。
“平彥,走吧,咱們到了。”
接著,她攙扶出一位渾身包裹了黑披風的人。
河岸邊,婦人挎著行囊,從裡頭掏出了碎銀,正和船家言笑晏晏的不住感謝,船家大方又和氣的擺手。
黑披風裡,衛平彥僅僅露出一雙眼,好奇又有些雀躍的四處張望。
“娘,咱們到阿舅家了嗎?”
顧秋花沒好氣,“沒呢,還要再走幾條街,這裡是六馬街,咱們得去長寧街。”
“哦哦。”衛平彥應和著,瞧那漫不經心模樣,顧秋花的話,他是左耳朵進了,右耳朵又出了,沒半點往心裡去。
顧秋花瞧著他貪耍的模樣,心裡無奈的歎了口氣。
“船家,這一路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呵呵,無妨無妨,是有些娃娃格外怕水了一些,等再大一些就好了。”
顧秋花心梗,再大一些,眼下還不夠大啊。
怕水的衛平彥眼睛四處張望,正好和顧昭看過來的視線碰了碰,他愣了愣,隨即笑彎了一雙貓兒眼。
顧昭被他這一笑笑得莫名,正想笑回去的時候,披著披風,有貓兒眼的少年郎已經轉過了身去。
顧昭:......
她煩惱的抓了抓頭髮,啊!沒有笑回去,總覺得她方才失禮了。
兩方錯身而過,風將炁息吹散,顧昭往前走,倏忽的她停了腳下的步子,又回過頭看那一對母子。
怪哉,怎地好似有一股妖炁,若有似無的。
顧昭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樟鈴溪的江水裡時,突然一頓,她凝神去看,待看清江水下的東西,眼睛一亮。
“八郎,嘿,這裡這裡。”
顧昭左右看了下,尋了個沒人的地方,踩著河邊的石頭下去了。
只見江心一隻大鱉四肢一動,靈活的淌著水過來了。
“是顧道友啊。”
顧昭左右看了下,“你今兒怎麽在這兒了?”
這一片江域雖寬,船隻往來卻也多,時不時還有船夫甩出一張大網,顧昭都怕這隻大鱉又得被人抓上一回了。
“再來一次,你可不一定會碰到謝阿翁那樣心善又講規矩的了。”
“哼!”大鱉兩隻扁平的鼻孔裡噴出一股氣,“小瞧誰呢,上次是我修行出了岔子。”
它四肢動了動,移速靈活又快速,卷起數個水渦渦。
周圍沒有旁人的氣息,大鱉往石頭上攀了攀,讓初升的日光落在自己的龜殼上,陽光下,龜殼似有熠熠光芒。
顧昭:“你別大意,我可不想下次看到你的時候,只剩一個殼了。”
說完,她將華家設風水陣奪運的事,簡單的說了說,最後道。
“只是小小的玉溪鎮,就有這樣的風水局,也不知道這布局之人是誰,仔細算下來,這風水局都有四十來年了,布局之人說不得還活著。”
“你啊,萬事小心一些。”
顧昭伸手拍了拍大鱉的龜殼,開口道,“尤其是你還有這等寶貝。”
龍,鳳,龜,麟,向來有吉祥四靈獸的說法,龜是其中之一,龜殼除了佔卜,風水局上也常常用它鎮宅納運。
尤其是大鱉這樣修行有成的靈龜,這龜殼佔卜更是靈驗。
“多謝顧道友提醒。”大鱉聽了後,面容跟著嚴肅了兩分。
最近它饞上了玉溪鎮永記的酒水,前些日子,謝振俠謝阿翁收到大鱉的托夢,打消了立碑做石雕的想法,想著大鱉說的酒水好喝,他便朝江水裡供奉了好幾壇的酒水。
大鱉喝著喝著,更是上了癮了。
它閉上豆豆眼,似在沉醉,“香!”
“那滋味真的是香!”
顧昭:......
“所以呢,你今兒又是來討酒的?”
大鱉慚愧,“就是沒瞧見那謝艄公。”
顧昭點了點它的龜殼,恨鐵不成鋼。
“八郎,你遲早貪杯誤事。”
大鱉怕顧昭念叨它,趕忙潛下水,倏忽的它又探出了頭,朝顧昭討饒道。
“顧道友就別嘮叨我了,江裡有魚群來了,你找個網來,我幫你趕趕魚群,保準你今兒收獲個滿盆缽!”
“真的?”
顧昭頓時來了興致。
她左右瞧了瞧,朝著河岸邊停泊的船隻跑去,“船家,船家,可否借我漁網一用。”
躺在船板上的船家面上蓋著個鬥笠,正翹著腳悠悠閑閑模樣,聞言,他摘下了鬥笠,目光和顧昭一碰。
兩人都是愣了愣。
顧昭意外:“元伯大哥,這麽巧啊。”
“啊,是顧家阿弟啊。”元伯連忙坐了起來,撓了撓頭,趕忙又掀開船板翻下頭的網。
“你剛才說要借網,是要去抓魚嗎?要用船嗎?”
顧昭瞧了瞧大鱉的方向,回頭衝元伯道,“要是方便,這船也借我用用吧,元伯大哥,我也不白借你的,等一會兒撈到大魚了,我分你一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