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那一具,它是真正的藏香閣瑜娘。
阮枝娘口中性子靦腆,丁萬洋口中有一把好嗓子的瑜娘。
邪物,是一團附著著唇部的血煞之炁。
顧昭:“孽障,看符!”
話剛落,緊跟其上的是一張黃紙朱砂的黃符。
黃符化作一道黃光,上頭有紫色的雷霆之光環繞,帶著駭人的氣勢。
“不好!”
隻這一張符籙,瑜娘輕視的心一下就收了。
她雙手大張,身後的紅紗在黑夜中張開,就像是一張帶著血霧的大網,身形急急的後退。
她退,黃符緊隨其後的逼近。
瑜娘咬唇,從懷中討出一個東西朝半空中的符籙丟去,翠竹繡紋的帕子落地,裡頭陡然飛出一物。
顧昭凝神去看,那是血淋淋的兩瓣紅肉。
她知道,這定然是第十四個屍首的唇。
顧昭看向瑜娘的目光更厭惡了。
……
丟出唇肉,瑜娘目露惋惜之色。
她剛剛吞食血氣,特意咬下這塊肉,收藏在懷中,只等著拿回藏香閣,擱置在妝奩盒中好好的觀賞。
眼下,這戰利品卻是要沒了。
只見唇肉還帶著下頜和人中附近的一片肉,上頭有邋遢的胡子粘連,濕膩又血淋淋,猙獰惡心。
半空中,唇肉迎著黃符,陡然的放大,黃符纏上,發出“刺啦刺啦”的雷霆聲響。
“痛啊。”
一道喟歎從大唇中逸出,那是張俞林被吃之時留下的怨孽之聲。
這一幕,藏香閣中的姑娘們瞧到了,各個愣在原地,嚇得花容失色。
接著,尖利的慘叫聲接連響起,層起彼伏,時不時有肉撲到地上的聲音,那是花娘被紗衣絆倒在地。
很快,大家夥兒丟了身上礙事兒的紗衣,手腳並用的往藏香閣裡跑去。
……
須臾。
雷霆將大張的紅唇絞滅,上頭有血汙落下,黃符忌諱人血,沾染了血汙,黃符的符光黯淡了片刻,再追上瑜娘時,符力弱了兩分。
“啊!”
瑜娘抬手將直擊面門的黃符擋住。
雷霆交擊,那塊皮肉有焦香之味傳出,她向來能狠得下心,不論是當宮妃還是當藏香閣的花娘。
見到這一幕,瑜娘眼眸眯了眯,當場舉起右手,血煞之炁化作利刃,狠狠的朝粘了黃符的左手斷去。
那姿態,端的是壯士斷腕。
地上,斷臂有血炁淌出,很快便將黃符打濕,符籙中的雷霆倏忽大盛,再下一瞬,不論是黃符還是那斷臂,都化作焦灰,秋風一卷,此處無半點痕跡。
顧昭從地上的斷臂收回目光,再看向瑜娘,眼裡有著困惑和不解。
這......這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
這瑜娘的身子,它不是屍首,它還是鮮活的。
這是為何?
倘若她是瑜娘,她為何剜了自己的嘴,倘若她不是瑜娘,這又說不通,邪物和這身體如此契合,不可能還留著瑜娘的神志。
顧昭百思不得其解。
顧昭看瑜娘,瑜娘也在看顧昭。
她單手捂住斷臂之處,鮮血從那纖白的指縫滴落,片刻後,她倏忽一笑,就這樣,一雙含情眸看著顧昭,將那沾滿鮮血的手擱到唇邊,探出濕膩的紅舌舔過。
“小道長,你弄疼人家了。”
手指的白,嘴唇的紅,還有那滴血手,一切顯得誘人又詭譎的讓人毛骨悚然。
顧昭沒有應話。
旁邊,阮枝娘的腿軟了軟,“......瑜娘。”
她一個踉蹌,連忙扶住屋裡的圓桌,趴在桌面上頭,好懸才站住了腳。
不過,讓她這麽一碰,桌上那妝奩盒動了動。
鵝卵石花.徑間,瑜娘嘴角勾一抹邪氣的笑,她紅唇微張,數道紅絲樣的血煞之炁從她唇中溢散,就像是靈敏的小蛇四躥。
顧昭暗道不好,抬手就朝桌上的妝奩盒劈去。
與此同時,妝奩盒中死寂的紅唇瞬間複蘇,血炁滋養下,紅唇鮮嫩欲滴。
兩股氣勁相碰,妝奩盒的黃梨木四崩五裂。
“啊!”阮枝娘瞧著朝自己飛來的木屑,後頭還有一張唇瓣上下張合的大口,嚇得連忙拿手肘遮住了臉。
吾命休矣!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
阮枝娘美眸閃了閃,大著膽子,透過衣袖的縫隙看前頭。
只見那小郎手中似附著一層瑩光之炁,瑩光化作細絲,將半空中亂飛的紅唇纏住。
因著人血之炁會汙了符籙,這下,顧昭沒有再用黃符了。
《太初七籖化炁訣》的功法運轉,半空中桀桀咬咬的唇中血炁被一點點化去,紅唇殘留的怨孽也化作記憶片段,紛至遝來。
不同的男子,他們癡迷的目光看著一身紅衣的瑜娘,主動的走上前,擁著她親吻。
挺拔的男子,嬌媚的女子,香豔誘人......空氣中都是旖旎的香氣,嘖嘖水聲,意亂神迷……
接著,便是一道駭人的咀嚼聲。
......
片刻後,紅唇化為灰燼,簌簌落地,顧昭也收了功法。
旁邊,潘尋龍擔憂的看著顧昭。
“顧昭,你是不是也受傷了。”
顧昭回神:“啊,沒有啊。”
潘尋龍不信,“是受傷了吧,你別逞強,要是沒有受傷,那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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