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娘。”
張俞林心中一喜,“巧了不是,我喚做張俞林,小娘子,咱們都有一個俞字,緣分啊。”
瑜娘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張俞林看了看周圍,道,“小娘子,你是哪裡人?這裡離城門不遠了,不然,咱們去我當值的屋裡吃吧,待你吃飽了,我再送你歸家,正好,我那屋裡還有衣裳。”
他看了一眼瑜娘。
她穿了鵝黃色的襦裙,外罩縹緲的紅紗,姿容妍妍,就烏發處簪了一朵瑩潤的白玉。
瑜娘瑜娘,當真是美玉也,那紅紗,它就像是盛極的牡丹,鵝黃的襦裙,那就是花骨朵裡的花蕊兒!
張俞林越看越著迷。
瑜娘不依,“可是,人家走了好久了,好累了。”
說完,她抬了抬腳,露出襦裙下頭菊粉的繡鞋,嗔人時,那眼睛紅唇就像是會勾魂。
張俞林喉頭動了動,絕色啊。
不過,絕色也得有命才能享。
一陣秋風吹來,張俞林倏忽的回神,他想起了義莊裡的屍首,那些個只剩皮囊的屍首。
說不得,他們就是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
這麽一想,張俞林怕了,也清醒了。
他將食籃擱在地上,另一隻手去摸腰間的彎刀,謹慎的往後退。
“小娘子,既然如此,這吃食你拿回家吃吧,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咱就不壞你清譽了。”
“多謝大人。”
小娘子有禮的道了個萬福,再抬眸,那瀲灩的眸中有紅光閃過。
在抽刀的那一刻,張俞林就見小娘子輕笑了一下,道一聲,“遲了。”
遲了,什麽遲了?
張俞林隻覺得腦子一片蒙昧,他心裡喊著不可以不可以,然而,他腳下的步子卻不聽話了。
好香......好甜,好想嘗一嘗,這唇......好誘人啊。
……
纖白的手指撫上明光鎧冰冷的鎧甲,昏黑的夜色下,身量挺拔著鎧甲的男子擁著纖細嫋嫋的女子,空氣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嘖嘖水聲。
接著,便是一股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砰!”明光鎧重重砸下,濺起一地的黃塵。
“呸!”瑜娘纖手抬起,攤開,兩瓣血淋淋的唇,從她口中吐到了掌心。
她微微皺眉,面露嫌惡,自語道。
“嘖,毛是多了一些,邋遢!不過,血氣倒是足。”
仔細的看了看這唇瓣,目光流連,似在欣賞。
片刻後,她珍惜的拿出帕子,將那血淋淋的兩瓣唇收好,又抬手擦過嘴角,低低的笑了一聲。
聲音裡既有嘲弄又有饜足,這才越過地上的張俞林,踩著夜色往回走。
……
地上,秋風卷著落葉吹來,明光鎧下,張俞林的身子有黑水淌出,與此同時,他的身子也癟了下去。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他怎麽就死了呢?
他不甘心!
蒙昧之中,張俞林隱隱約約的想起了傍晚時分,有一個小郎給了黃符……
符呢?符呢?符呢!
原先乾癟的手動了動,如平扁的紙一樣朝護心鏡處摸去。
沒有!
沒有!
沒有!
它,怎麽不見了?
張俞林隻覺得從神魂處湧起一股著急和焦灼。
找找,他要去找一找,對對,他去問問元寶,瞧見了嗎,那符籙呢?救命的符籙在哪裡……
明光凱相碰,發出鏗鏗的冷鐵相摩聲,乾癟的身子藏在鎧甲中,夜色遮掩,乍一看,無人察覺。
一隻乾癟的手拾起了地上的食盒,接著,明光鎧黑衣袍走進了夜色,晃悠又飄忽才朝城門的方向去了。
......
另一廂。
潘尋龍對靖州城熟悉,他帶著顧昭一路走小路,再加上貼在腳下的神行符,不過是兩刻鍾時間,兩人便從城東的丁宅來到了城西的藏香閣。
潘尋龍指著那三層高的樓宇,道。
“顧昭,這裡便是了。”
顧昭抬眸看了過去。
不愧是靖州城的銷金窟,這地方就是豪氣,紅燈籠一串串的墜下,一陣風來,燈籠串搖搖擺擺,風兒吹來一股脂粉的香氣。
不單單是顧昭和潘尋龍瞧藏香閣,藏香閣裡嬉鬧的姑娘也瞧到了顧昭和潘尋龍。
當下便三三兩兩湊成一團,拿著團扇指著兩人的方向,竊竊私語。
“哼,這男人就是男人,根子上就是個壞東西,瞧這兩小郎,嘖,小小年紀就知道搭伴出來尋花娘,呸,小不正經兒!”
“你懂什麽,就是這個年紀的小郎才可愛啊,你們不愛,就都予我吧。”
一個紫衣的花娘笑嘻嘻的看了過來。
“予你,予你,都予你!你快去吧!”
其他幾個花娘嘻嘻鬧鬧,催促著紫衣的花娘。
紫衣花娘也大方,她整了整衣擺,團扇半遮面,香風款款的過來,衝顧昭和潘尋龍道了個萬福。
顧昭連忙拱手,“姐姐好。”
“哎喲喲,他叫我姐姐呢!”紫衣花娘團扇指著顧昭,回頭衝眾姑娘笑語。
一瞬間,這裡都是小娘子鶯鶯燕燕的笑聲。
顧昭耳朵微微有點紅,她清了清嗓子,正容道。
“這位姐姐,不知瑜娘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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