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幼娘回過神,連忙過去攙扶起他。
......
片刻後。
“咱們這是在哪裡啊?”
孔其明緩過神,有些迷糊的看過周圍一眼,隨即大驚,“咱們家小月呢?”
謝幼娘憂心忡忡,“小毛,哦不對,是毛鬼神,她被毛鬼神救走了。”
說完,她壓低了聲音將事情說了一遍。
孔其明隻覺得自己在聽坊間鬼事,不,坊間鬼事都沒有這麽可怕。
他難以置信了,“什麽?你說外頭的大兄和丈人都是假的?”
謝幼娘又有淚意上來,“是。”
她怎麽能不傷心,雖然眼下她這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外頭那些,他們都是頂著她親人模樣的怪物,不,也許那皮囊本就是她的親人的。
他們,他們都死了啊。
謝幼娘傷心極了。
“嘶!”孔其明驚駭,大冷的天,他後背沁出一層一層的冷汗,雞皮疙瘩也一陣陣的起。
“不行,咱們不能坐著等死,我們得逃出去!”
孔其明的逃跑計劃隻持續了一盞茶不到。
那廂,他躡著腳步,小心的走到柴房的圍牆邊,就著縫隙,悄悄的往外頭看去。
這一看,他眨了眨眼睛,外頭,謝幼娘的大兄也眨了眨眼睛。
“娘呀!”孔其明一驚,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謝幼娘急急過來攙扶住,她的目光掃過周圍,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座柴房周圍圍了謝家上下老小十數口人。
只見他們目光木楞,熹微光亮中,眼神幽幽閃閃,似乎是隱藏怪笑一般的惡意。
而孔其明,他方才往外瞧的位置,正好和她大兄皮囊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謝幼娘看過柴房縫隙的那一雙雙眼睛,那些熟悉的面孔面上平靜,在她眼裡,無端的卻開始猙獰,好似一張張怪笑的臉在朝她瘋擠而來。
謝幼娘如墜冰窟般的惡寒,頭也一陣陣的暈眩。
“娘子,娘子?娘子你堅持住啊。”
這下輪到孔其明攙扶住謝幼娘了,他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恨聲的數落埋怨自己。
“都怪我這臭嘴!”
“好的不靈,盡是壞的靈!”
瞧他,說了大人不會被麻袋套走,他和娘子就被惡人套走了!
孔其明仔細的想想自己說過的話,緊著又捂著自己的嘴,有些提心吊膽。
他還說了希望老馬哥一路平安,這,老馬哥該不會也出事了吧。
“嘿!”孔其明尷尬的自嘲,眼裡卻有驚恐,“盡會瞎想。”
他要是真這般靈,他就該去歪脖子橋那兒做那瞎眼的算命先生了。
千萬別靈啊!
......
經了這麽一遭,孔其明是不敢想著尋什麽生路了,他乾脆也坐在了地上,撐著謝幼娘的身子。
不坐著不成啊,被大舅哥老丈人們的皮囊這般看著,他這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也心生俱意,腿軟得站不住了啊!
寒風透過柴房的縫隙吹了進來,冰涼凍骨。
就跟謝幼娘和孔其明被那些眼睛盯著瞧的感覺一樣,涼颼颼的。
......
顧昭很快便尋到了謝家莊。
“尊神?”
毛鬼神看了過去,招呼坐在布袋中的孔嬋娟,道。
“顧道友來了。”
它拉起孔嬋娟,隨著孔嬋娟站起來,下頭那破破的布袋倏忽的不見。
“是顧哥哥。”孔嬋娟記性好,瞧見顧昭,她一下便認出來了,這是她和阿娘一道吃卷餅時,坐一桌的哥哥,還是養了一條特別威風大狗的哥哥。
顧昭安慰:“小月別怕,咱們這就去救你阿爹阿娘。”
“恩!”
......
在謝家莊的牌匾處,顧昭看了一眼那高高矗立的牌匾。
只見火光映襯中,它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兩邊是兩人抱柱寬的圓柱,上頭浮雕兩條盤旋而上的巨龍。
顧昭目光一凝。
不,不是巨龍。
……
毛鬼神注意到顧昭停滯的腳步,牽著小月往前的腳步也停了停。
“顧道友,怎麽了?”
雖然毛鬼神一副稚兒模樣,不過顧昭知道,它是精怪神鬼一流,那是萬萬不能將它看做一般小兒的。
顧昭指著牌坊兩邊的柱子,道。
“這上頭浮雕的不是龍,是蛟龍。”
兩爪四趾,頭上無腳,龍身無鱗,尾部如蛇,這是蛟龍。
浮雕的龍尾隱藏在祥雲之中,不過是用來隱藏蛟龍身份罷了。
和龍不一樣,蛟龍雖是龍屬,卻頗為凶悍,好喜人肉,慣常興風作浪,出現的地方,往往有大災。
這謝家莊,居然以蛟龍做莊口牌坊的浮雕。
顧昭心下沉重,竊國復國?
真是一個大事件,大籌謀啊。
......
顧昭提著燈籠,一行人一道往謝家莊裡頭走去。
這一路走下來,顧昭心裡愈發的沉重。
沒有,沒有了活人的炁息。
此時天光熹微,本該是雞鳴犬吠時候,勤勞的人們應該起了,在灶間開始燒水燒飯,只等天光再亮堂一些,便能出門勞作,或種地種菜,或去外頭做一日的短工賺銅板。
日子雖然辛苦,起碼鮮活。
眼下,整個村莊都是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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