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顧小郎。”
這道風帶著熟悉的氣息,溫柔又寬和,顧昭恍然,是它……
方才在跳丸日月秘法中,瞧著自己手上爬上的皺紋,心慌時候,是這一陣山風吹來,帶著安撫之意。
也帶來了地下種子破殼的聲音。
是它讓自己沉下心,明白死亡並非都是可怕的。
顧昭鄭重:“該是我謝山神才是。”
山神喟歎了一聲,接著又是一陣風來,與此同時,顧昭腦海中浮現了一幕,頓時,她知道山神為何謝她了。
……
在這一幕中,那時應該是夏日時節。
息明山草木青翠,鬱鬱蔥蔥,風來,重巒疊嶂的山木搖搖擺擺,松針簌簌,木槿花開了一叢又一叢,花多色豔,鳥兒鳴叫,樹上有小松鼠相互嬉鬧。
山林自有一番靜謐和熱鬧。
這時,一雙祥雲靴踩著山林積累的枯葉出現,只見一位道人著一身青布道袍,手中持一柄麈尾木柄的拂塵。
視線往上,他鶴發白須,面容緊致,自有一番仙家出塵之貌。
鳥兒從枝頭的這一邊跳到另一邊,歪了歪頭,沒有飛走,就連機敏的小松鼠也是。
來人正是衝虛道長。
他道法精湛,一身氣息純厚清靜,是以,鳥兒松鼠等物都有親近之意而無懼意。
只見他輕笑了一聲,於青山亂石之中,如履平地。
祥雲靴一路往上,越走越偏,最後走到一處遍布山石的地方,拂塵一揚,亂石四飛,露出下頭的一口棺。
......
第126章
棺木上有細細密密的孔洞,衝虛道人一揚手,棺蓋飛起,重重的砸在旁邊的亂石叢中,露出棺木之中的情況。
只見裡頭一堆小指甲般大小的紅蟻,乍然見光,它們受驚的爬動。
密密麻麻,讓人瞧了毛骨悚然。
足足一刻鍾,這滿棺木的紅蟻才如潮水一般的褪去,隱匿到亂石的石頭縫隙之中。
畫面中,衝虛道長著祥雲靴的腳步往前一踩,他探頭看了一眼,待見到棺木中沒有了屍骨,只有一甕的方壇,這才撫須笑了笑。
“甚好,甚好!”
接著,他也不嫌棄棺槨汙穢,親自下了棺木。
只見他俯身將那質地清透,胎薄如紙的方壇拿了出來,拂塵一揚,遍是腐朽死氣的方壇一點點的褪去了舊時光的腐敗,重新的清貴華麗。
就像一尊美人瓷,於煙霧蒙蒙的清晨,素手撐傘,身姿婀娜,款款蓮步的走來了。
瞧到這一幕,顧昭恍然。
是瑜貴妃的棺木啊,原來,這方壇是葬在息明山。
……
這一畫面是山林意志托清風送來的,因此,顧昭也能將那一片的地貌和棺槨瞧了個清楚。
這一看,她頓時明了,為何當初的血煞會那般的凶。
只見棺槨葬的是亂石地,此處寸草不生,山石嶙峋,此乃大凶。
在加上螞蟻鑽棺......
顧昭多看了兩眼那落在石頭地上的棺蓋和地下的棺木,上頭有細細密密的蟻洞,是方才那紅蟻咬噬出來的痕跡,瞧過去惡心又猙獰。
瑜貴妃的背叛,那慶德帝定然是恨極惱極怒極,剜了唇還不夠,還特意選了這等葬地。
螞蟻鑽棺,蟻入棺槨腐蝕屍骸,這是噬心之痛,是墳頭草木漸枯,亡人難安之地。
這樣一想,顧昭倏忽的一頓,難得的沉思。
說不得這一地成了枯地,寸草不生,就是這螞蟻鑽棺,血煞溢散導致的。
......
畫面中。
只見衝虛道長將棺槨中的方壇拿了出來,環在臂彎之中。
他正待往前走,倏忽的,腳下的山地裂開了。
變動來的突然,衝虛道長一時不察,腳下一個騰空,手中的方壇差點也丟了出去。
他反應倒也迅速,拂塵一揚,腳下的祥雲靴生風,頓時,上頭似有祥雲陣陣。
他避開那些不斷裂開的地縫,拂塵擋開飛濺而來的飛砂走礫。
不過是幾息的功夫,就見衝虛道長腳尖輕點,身姿矯健,手中抓著那方壇,雙手平撐,如飛鳥凌波,最後,腳踩浮雲,於半空之中,凌空而立。
山林裡的這一變故,就是衝虛道長也頗為驚詫。
他的目光急急的環顧過周圍,只見山裡的樹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此處此時無風,草木卻皆大作。
放眼望去,樹枝搖擺,叢草起伏,不斷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周湧來,與此同時,遠處有驚鳥飛起,隱隱傳來百獸之王的怒吼聲。
衝虛道長驚怒。
他警惕的又掃了一眼四周,隻覺得這一座的息明山都要與自己為敵。
……
衝虛道長拂塵一揚,眉眼一沉,不怒自威。
“山林之主何故如此,老道不過是取回舊物,沒有動你息明山的一分一毫,一草一木,何故如此傷人。”
他語氣咄咄逼人,連連追問。
“這便是山林之主的待客之道嗎!”
“留下。”寬厚的聲音在山林裡漾起,似有空谷回音,余音嫋嫋。
隨著這一聲話落,藤蔓和樹枝就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它們倏忽的轉頭,朝向衝虛道長……
不,確切的說,是直指衝虛道長手中的那一甕方壇。
衝虛道長低下頭,看了一下摟在懷中的方壇,斷然拒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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