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處處要銀,花銷大著呢!”
“趙大叔本來要送趙家佑去州城,想想又罷了,趙家佑他阿娘還要生小娃娃,前些日子,他還愁得厲害。”
顧昭想著方才尋趙家佑時,瞧見的他阿娘的肚子,點頭讚同,道。
“我阿奶說過,差不多就這些日子會生了。”
兩人一邊說著閑話,一邊尋竹林裡的冬筍。
冬筍是竹子未出土根莖的筍芽,因為未出土,所以格外的難尋。
不過眼下有金鳳仙,這就不是問題了。
竹子林竹子林,瞧過去聽過去好似有許多竹子,其實一片竹林只能算一棵竹,因為,它們地下的根莖是連在一起的。
冬筍挖了一個籃子又一個籃子,金鳳仙緊著又拿出個小背簍。
顧昭連忙製止,“好啦好啦,夠吃好久了,再挖下去,明年這裡該沒有竹子長了。”
金鳳仙失落的停下手。
她哪裡是要挖冬筍,她就是想要小昭哥哥多陪她說說話,哪裡想到,時間竟然消磨得這般快!
金鳳仙好舍不得。
片刻後。
她眼睛晶亮,一擊掌,聲音清越又雀躍。
“小昭哥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靖州城吧,不修煉的時候,咱們再一起去巡夜啊。”
“別別。”顧昭連忙攔著金鳳仙,“先不說這活計我能做多久,鳳仙妹妹,你搬家一趟可不容易。”
顧昭回頭看竹林。
金鳳仙也跟著回頭看這一片竹林。
寒風簌簌,竹林裡的竹葉搖擺,似有金戈鳴聲,亂石叢生,這片竹林一眼望不到邊際。
搬家,這處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竹林,它就得枯萎了。
想到這,金鳳仙心裡湧起心痛和惆悵。
顧昭輕聲:“這片竹子林裡頭,不單單有風仙妹妹,還有許多旁的小家夥兒呢。”
寒風吹來,地上的兔兒燈和小鼠燈漾出橘黃的暖光,金鳳仙抬頭,就見旁邊那人白皙的面容好似也染上了一層暖光。
看來時,眉眼似有笑意。
顧昭笑道,“再說了,鳳仙妹妹要修行,靖州城人多,氣息駁雜,還是咱們玉溪鎮的山水炁息更精純,你要是無聊了,咱們出去玩耍幾日就成。”
金鳳仙彎腰拾起地上的小鼠燈,衝顧昭露出明媚的笑容。
“成,咱們說好了,我無聊了就撐竹筏尋你去!”
顧昭失笑。
她跟著將另一盞的兔兒燈拾起,回頭對金鳳仙道,“好,咱們說好了。”
......
金鳳仙揮別顧昭,黑暗中,她再一次回頭瞧這片竹子林,心裡頗為懊惱。
她方才怎麽這麽輕易就說出了搬家的話?她是竹娘,這一處竹林裡的生靈都攀附著她生存。
要是為了小昭哥哥搬家,她不就成了話本裡的那些糊塗蛋妖精了?
不成不成!
溫柔又漂亮的小昭哥哥也不成!
金鳳仙抬手撫上一棵不知多少年的竹子,指尖感受著那冰涼涼的竹皮,認真道。
“我下次不會了。”
林子間,似刀的竹葉遮天蔽日,一陣風來,瀟瀟簌簌聲起,似有金戈鐵馬的氣勢。
金鳳仙輕笑一聲,不過一個晃眼,此處已不見提鼠燈的姑娘。
......
長寧街西街,顧家。
大清早,老杜氏進了灶房,視線掃過,她瞧著地上那左一籃右一筐的冬筍,老花的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這時,門口有腳步聲傳來。
老杜氏抬頭一瞧,來人是顧昭。
顧昭精神抖擻:“阿奶。”
老杜氏一把拉過顧昭,指著地上的冬筍,神情訝異,“昭兒,你昨兒晚上去搖竹娘,是刨空了整片竹林嗎?”
“哪呢!”顧昭失笑,“竹林那般大,怎麽會刨空?這些是鳳仙妹妹說州城居大不易,特意送了好些給咱們的。”
老杜氏彎腰翻了翻,只見各個都帶著黑泥,新鮮得很。
“金家那丫頭就是客氣,這冬筍鮮嫩,回頭給你家佑哥家裡送一些去,他阿娘大著肚子,我前兒瞧了,那一雙腳腫得大了一些,吃一些筍有好處,那腫脹也能消一些。”
顧昭點頭應下。
……
準備回靖州城,顧家人這一兩日也頗為忙碌。
別瞧回來才十幾天,家裡的東西卻多了許多,好一些都是街坊鄰居們送來的乾貨,還有一些熏鴨熏肉。
當然,顧春來也送出了不少好東西。
街坊親朋就是這樣,人情你來我往,走動從不空手,也許一塊肉送出去,玉溪鎮繞上一圈,每個人手中沾一抹肉腥子,它就又回到了送肉人的手中。
讓人啼笑皆非。
圖啥,圖個樂呵和喜慶罷了。
顧昭撿了一籃子的冬筍,抬腳往六馬街的趙家走去。
今兒日頭好,趙家院子裡晾曬了小娃兒的衣裳和小布兜,那是趙家為快要降生的娃娃做準備。
顧昭多瞧了兩眼竹竿上晾的衣裳。
“顧小昭。”
顧昭轉身,瞧見來人笑著招呼道,“家佑哥。”
“給,鳳仙妹妹送我的,阿奶說你阿娘腳腫得厲害,讓你阿娘適當的吃一些。”
說著話,竹編的籃子就遞了過去。
“哎喲,真沉!”趙家佑接過。
他方才見顧昭拎得輕松,一時不察,還以為這籃子輕著呢,自己矮了矮身,齜著牙才將籃子重新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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