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心下繃緊,“道長又是何方高人。”
“高人倒是不敢當。”衝虛道長哈哈笑了兩聲,“在下不才,道門中人喚一聲衝虛道人。”
顧昭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處。
只見衝虛道長雖然是一副逍遙肆意的神仙做派,不過,仔細看去,他捏著拂塵的手稍微緊了一些。
可見,不單單是她在忌憚這衝虛道長,衝虛道長也在忌憚著她。
顧昭:“不認識。”
衝虛道長一窒。
片刻後,他歎了一聲,一副好脾氣又愛惜後輩的模樣,開口道。
“老道久不出山,顧小郎年幼,不識得也是自然,怪不得小郎失禮,不過,我卻是認得小郎的。”
他目光看向灰蒙的天地,那兒是未明的東方。
“畢竟,小郎可是壞了我好大一樁事啊。”
顧昭倏忽的目光一凝。
衝虛道長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不再繼續說話。
顧昭多看了他兩眼,也沒有開口追問。
像這等人,她要是追著問了,問不問得出來還不一定,說不得反倒會落入了他的節奏,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見顧昭不吭聲,衝虛道長心裡歎了一聲,對顧昭的警惕更高了。
他的眼神明明寐寐,看著顧昭的目光有些複雜。
瑜貴妃,她便是折在這小郎手中啊,十一個人,不過才納了十一個人的血炁,這一點人,又能做下什麽大事?
想著瑜貴妃這步棋子出師不利,眼見著是廢了,饒是衝虛道長這樣的修行之人,心口都是肉痛的。
他和陛下細細的籌謀啊。
……
既然靖州城的瑜貴妃那兒不成了,那麽,臨沂謝吉祥那兒,可就不容出半點差錯了。
想到這,衝虛道長的目光看向毛鬼神,神情陡然沉了沉。
“顧小郎,咱們一個在臨沂,一個在靖州城,井水不犯河水,何況,咱們都是道門修行中人,要是動起手來,也算是同室操戈了。”
“我與小郎無冤無仇,還望小郎莫要插手我和這小賊神之間的恩怨。”
他緊著許諾,道。
“小郎予我方便,他日,老道定然也予小郎方便。”
毛鬼神沒想到這衝虛道長居然這般的虛偽。
“放你爹的狗屁!”
毛鬼神這話大聲,對面,衝虛道長被這粗俗的一句放狗屁驚得面皮跳了跳。
他再瞧過來的目光,頓時有些不善了。
毛鬼神嘴硬,惡聲惡氣。
“看什麽看,誰和你有恩又有怨了,從頭到尾都是你要害人,說起來,你這惡道還不如我一個賊神呢。”
“呸,我就還沒有偷過!”
它有些憤怒,這惡道當著它的面,一口一個的賊神,還是小賊神,它毛奎深不要排面的嗎?
旁邊的顧昭連連點頭,證明道。
“知道知道,尊神莫急,我瞧到了,你將那財炁都還回去了,確實清清白白。”
毛鬼神心神稍緩,指著衝虛道長的臉,擲地有聲,道。
“我是沒偷,不過,這惡道就不一樣了,而且,他想要偷個大的,剛才還和人商量著竊國呢!”
竊國?
顧昭倏忽的看了過去。
衝虛道長拂塵一揚,“賊神莫要胡言。”
毛鬼神嗤笑,“敢做不敢當,癟犢子。”
“你敢說你沒有將謝家莊的人喂了鬼母蛛,煉那勞什子的麒麟子,以後再用鬼母蛛吃人,由它誕下皮囊,做那千軍萬馬為你的陛下裡奪江山。”
“這些事情,我在旁邊都聽得真真的。”
顧昭聽得驚駭,一個村莊的人......都沒了?
衝虛道長撫須,依然笑得那般肆意灑脫。
“賊神休要胡言,老道行的是哪裡是什麽竊國的行徑。”
還不待毛鬼神繼續說話,他倏忽的高舉雙手,眼睛掃過四面八方,提高了嗓子,振喝道。
“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天下,是孟元周竊去了罷了,陛下真知灼見,苦心籌謀,這才布下了後手,我枕戈待旦了兩三百年,近年方才尋到了生機。”
他轉了視線,轉而盯著顧昭,一字一頓,道。
“天下靈潮湧動,人途鬼道交匯,這天下,它亂了啊,這是上天憐我東梁,合該是我們志梟逆虜時候。”
衝虛道長沉臉,為自己正名。
“賊神胡言,哪裡是老道我們竊國,分明是天啟竊了我東梁的國運,如今我們相討,撥亂反正,物歸原主罷了。”
顧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了。
這,這話裡的信息著實過大啊。
東梁,那不是前朝的事嗎?
……
顧昭隱晦的打量了衝虛道長兩眼。
這究竟是哪個深山老林裡出來的老瘋子啊!
……
衝虛道長沉聲,“顧小郎,你是讓,還是不讓?”
顧昭也乾脆,“不讓。”
衝虛道長怒極反笑,“好好,既然如此,咱們就手下見真章吧。”
他話說完,手中拂塵一揚,上頭有紫色的雷電附著,拂塵指到之處,驚雷落下。
瞬間,這一片死寂之地有雷聲隆隆。
顧昭結了手印,六面絹絲燈陡然的變大,上頭漾出橘黃的暖光,擋住了那五雷轟頂之勢。
毛鬼神嘴唇緊抿,只見它雙手著地,面上有獠牙出現,那一雙明亮的眼眸逐漸的變成了貓眸,黑黢黢又泛著幽藍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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