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你在哪裡啊?”
帶著哭腔的聲音幽幽幢幢的傳開,似有回聲一般,再回蕩回來的時候,裡頭卻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不安分又詭譎的笑聲。
它們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孔嬋娟不敢再往前了。
她轉身回頭,卻發現來時的那條路也不一樣了,雖然還是小巷子模樣,可是卻灰蒙蒙的。
孔嬋娟眼裡閃過驚懼,坐在地上就大哭了起來。
“小毛......阿娘,我要阿娘。”
回音裡窸窸窣窣的竊竊私語更大聲了,就像是平靜的江面上倏忽的簌簌抖抖,水珠跳動,下頭急劇的湧動。
天空陡然一暗,似有什麽陰影傾軋而來。
“滾開!”一道有些嘶啞又有些稚嫩的聲音陡然響起。
孔嬋娟聽到聲音,一下抬起了頭,驚喜的喊道。
“小毛!”
被喚做小毛的人穿著不是太合身的薄冬衣,頭上戴一頂羊皮氈帽,凶狠著一張臉,朝著前方又吼了一聲。
“滾!”
這一聲帶著尖嘯之意,如潮浪一般將那不安分的濃霧逼退,灰蒙之炁如雲一般的極速倒退。
很快,這裡又是陽光照耀下的牆角根。
陰影落在潔白的雪上。
小毛站在陰影裡,他牽起地上的胖丫頭,將她往陽光下推了推,聲音悶悶道。
“下次不能這樣走路了,不好的。”
孔嬋娟還掛著鼻涕泡泡,才哭過的眼睛水汪汪的,她吸了吸鼻子,不解道。
“什麽呀,小月沒有懂。”
小毛示意了下,“就是這樣。”
他一半身子走在陰影裡,一半身子走在光亮下,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問道。
“聽懂了嗎?不能這樣走路,你剛剛就這樣走了,所以去了那個地方。”
孔嬋娟懵懂的點頭,“可是為什麽啊?”
小毛想了想,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隻擰著眉,顯得有些凶的開口道。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你剛才也去過了,是不是很可怕?”
孔嬋娟後怕又怯生生的點頭。
“恩,都見不到阿娘了,還好小毛你來了。”
小丫頭愁苦了一下,隨即又歡喜起來,她似乎是想到什麽,趕緊將懷裡的油紙包給拿了出來,遞到小毛面前,歡喜道。
“小毛給你,還熱乎著呢,可香可好吃了。”
羊皮氈帽的小子盯著油紙有些遲疑,好半晌沒有抬手。
孔嬋娟歪頭,“小毛?”
她又動了動手,催促道,“拿著呀,香著呢,你不要嗎?”
“要。”小毛接過。
兩個小娃娃坐在牆腳根下,一個托著腮側頭看著,一個戴著羊皮氈帽,手中的油紙窸窸窣窣的響,漸漸的,油紙包裹的卷餅越來越小。
小毛咽下最後一口卷餅,他頓了頓,問道。
“小月,你是想供奉我嗎?”
孔嬋娟眼裡都是問號,“啊,供奉?什麽是供奉?”
小毛低頭看了看手中只剩下油紙的殘渣,上頭還有一些卷餅的醬,鹹鹹又香香。
“就是這個。”他揚了揚手中的油紙。
孔嬋娟恍然,笑眯眯道,“是啊是啊。”她就是要給小夥伴帶好吃的呀。
小毛站了起來,他站在了孔嬋娟面前,擋住了日頭的光亮,陰影落在了孔嬋娟仰起頭的面上。
“既然如此,我便允了你的供奉。”
話落,一道風氣驟起,卷起地上的白雪,孔嬋娟忍不住抬手擋了擋眼睛。
“小月!”一道婦人焦急又驚喜的聲音響起。
風停,孔嬋娟放下手,她朝有聲音的巷子口看去,眼睛亮了亮,驚喜的喊道。
“阿娘!”
謝幼娘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一把擁過小丫頭,用力的拍了拍她的屁.股,恨聲道。
“你跑哪裡去了?阿娘到處尋你尋不到。”
孔嬋娟,“我一直在這啊,小毛......”她轉頭看了看,卻不見剛剛一起玩耍的羊皮氈帽小子。
小丫頭歪頭,眼裡有著困惑。
“小毛呢?”
謝幼娘拉過孔嬋娟,“好了好了,他應該也是回去尋阿娘了,咱們快回去吧,你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尋到孔嬋娟,謝幼娘對幫忙的顧昭道了謝,緊著就要往回走。
顧昭看著這母女兩人走了,視線落在跟在孔嬋娟身後的羊皮氈帽小子上,忍不住道。
“唉,你......”
羊皮氈帽的小子貼著孔嬋娟身後走,聽到聲音,他回過了頭,嘴角翕動了下。
顧昭知道,它說的是,她許了供奉,而它允了。
小月母女越走越遠,而那羊皮氈帽的小子貼著小月的影子也跟著走遠了。
顧昭頗愁,欸,怎麽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小月亮就供上了神呢?
還是一尊毛鬼神。
......
第117章
萬物皆有靈,有人認老樹老井做契親,像小井姑娘和謝樹棣那樣,還有人在年節和初一十五時候,供奉紫姑和土地公,保家保安康。
毛鬼神雖然也享受供奉,但供奉它的人卻偷偷摸摸的,只在初二和十四這兩日,偷偷的牆角旮旯處上香供奉,輕易不肯被外人知道。
因為毛鬼神又叫貓鬼神,據說,它是修行有成的黑貓死後化為精鬼怪,坊間也有另一種說法,說它是方士遺棄的貓鬼。①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