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娟娟停了腳步,嘿嘿笑了一聲。
她歪了歪頭,朝芭蕉葉下的神像看去,拖長了聲音。
“謝謝小毛,小毛最厲害了。”
神像裡,毛鬼神的身子板都挺直了兩分。
顧昭瞧得失笑,她招呼了一聲。
“小月,我先去尋你阿爹,一會兒再來和你一道玩耍。”
“哎!”孔嬋娟脆聲應下。
顧昭去尋孔其明,那廂,小月衝芭蕉葉下的石像招了招手,喚道。
“小毛快來啊,該是你來玩了。”
一陣煙霧起,毛鬼神的身影在煙霧散盡時出現。
它走了過去,接過孔嬋娟手中的木軸子,聽她在耳邊絮叨。
“風大了,咱們就松松線,讓它飛得更高。”
“風緊,咱們就扯一扯。”
……
她側頭,認真的問道,“你會了嗎?”
毛鬼神點頭,它一手拽緊木軸子,另一隻手扯著線,一會兒松,一會放,風箏在高空展翅飛翔。
它抿了抿唇,明媚的陽光下,眼睛好似也亮了幾分。
“小毛你玩,我去喝水了。”
說完,孔嬋娟撒歡一樣的朝神像的方向跑去,從小背簍裡掏出小竹筒。
她小小口的喝著裡頭帶著溫熱之意的水,眼眸微微眯起。
......
孔家種下的這片果園不小,此時,約莫五尺高的樹苗一棵棵的被種在了翻好的山地裡。
錯落有致,疏間有度。
顧昭來時,孔其明正用鋤頭將果園繼續休整。
顧昭:“孔叔。”
孔其明和謝幼娘聽到聲音,看了過來,眼裡閃過喜意。
“顧小郎怎地來這了?”
顧昭將手中的麻袋解開,拿出那長柄半球。
只見她伸手拂過,上頭變形符的符文淡去,與此同時,長柄半球也恢復了原來的大小。
顧昭將東西遞了過去,笑眯眯道。
“快試試,瞧瞧這東西趁不趁手?”
孔其明和謝幼娘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這……
顧小郎前日說準備送他們一物,要施肥時候用,那時他們就想了,此物會不會是糞杓。
居然,還當真是糞杓啊!
顧昭催促,“拿著拿著,這裡頭封了衝虛道長的命胎,他燒了山,害了謝家莊,正好給果樹添肥贖罪。”
“到時,息明山添一份綠意,有衝虛道長化靈施肥,你們家的果苗長得好了,也能給你們家添一份財炁。”
孔其明還沒說話,聽到衝虛道長的命胎在裡頭,謝幼娘一把接了過去。
她埋著頭就往林子裡走去。
不遠的地方,那兒半埋了兩口甕壇,一口裝了水,一口裝了肥田的五谷輪回物。
謝幼娘緊著就將杓子往那甕糞壇裡捅去,用力的攪了攪。
她眼睛通紅,平素溫婉的面龐都帶上了一分猙獰之色。
阿爹,大兄,小哥......
念叨著謝家莊那一個個熟悉的親人,謝幼娘眼裡有淚光掠過。
她瞧著手中的杓子,神情更不善了。
衝虛道長的哀嚎聲只有顧昭能聽到,偶爾還有幾聲咕嚕嚕冒泡嗆住的聲音。
“……顧昭,你不得好死!”
“陛下,陛下不會輕饒了你!”
顧昭不在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甭管我是敗了還是贏了,起碼我會比道長晚死。”
衝虛道長悲憤,“陛下,陛下救我......咕嚕嚕,咕嚕嚕。”
顧昭趕緊斂了一層的元炁在耳朵旁,隔絕了衝虛道長氣怒又絕望衝天的聲音。
旁的都好說,就是那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讓她聽了有兩分的煩惱。
回頭,她還得家去吃馬頭蘭肉丸子呢,可不能因為衝虛道長沒了胃口。
那廂,謝幼娘走到另一邊淨了手,她抿著唇,神情頗為解氣模樣,和顧昭說了一聲好使,轉身又去看果苗了。
而那封了衝虛道長的杓子,被她特意泡在糞壇裡頭了。
孔其明擔心,“擱裡頭會不會漚壞了?”
說完,他腳步往前一步。
“別動!”謝幼娘神情恨恨,“這等肮髒物還怕啥漚壞了?它就配擱糞坑裡待著!”
顧昭緊著道,“不會不會,鐵鑄的,結實著呢,壞的那一日,就是道長靈散盡的一日。”
她估摸了下,不確定道。
“衝虛道長修為不凡,我估摸著,怎麽的也得百多年吧。”
孔其明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衝虛道長:......
頭一次,他恨自己這一身不凡的修為。
……
孔其明和謝幼娘忙活著園子裡的果樹,昨日,府衙撥了兵丁來幫忙,因此,孔其明購買的果苗已經全數種下了。
清晨裡,龍君的那一場布雨,息明山萬物潤澤,他這一處的果園自然也是。
雖然是昨日才種下的果苗,不過,果樹下頭的根須已經牢牢的扎進了地裡。
只要根腳立得正了,以後,它們汲取著雨露陽光,下頭的根蔓繼續往下,根須得了土壤的供養,枝葉朝天蔥鬱。
一日日,不著急的慢慢成長,總有一天,它們都會成為一株不懼風雨的大樹。
顧昭瞧了瞧這一片果園,心下若有所動。
丹田裡沉寂的金丹滴溜溜的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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