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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處,潘知州瞧到守門的小林,難免寒暄了兩句。
陳其坤本來等在一旁,他的視線掃過遠處停靠的一輛馬車時,神情一凜,繼而微微垂眸。
待收斂了神情,這才看向潘知州,告罪道。
“大人,下官先行一步了。”
潘知州回神,擺手道,“快去快去,尊夫人的事要緊。”
陳其坤頓了頓,又作了個揖,轉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一輛有些老舊的馬車車輪轔轔的往前,很快,它越過了前頭停靠的那輛馬車,老馬嘚噠嘚噠,不緊不慢的朝前。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原先停靠一邊的馬車也動了,不過是片刻時間,兩輛馬車便並駕而驅了。
潘知州側頭看了過去。
林子好奇,“大人,您是怎麽知道我家的喜事是添丁之喜啊。”
潘知州收回目光,伸手拍了拍林子的肩膀,暢笑道,“我不單單知道,我還知道你家添的是雙喜,一兒一女,一下就湊了個好字,是與不是?”
“哎!大人消息靈通!”林子比了個大拇指,臉上是欽佩之情。
“哈哈!這可不是我消息靈通,是我身邊那小郎能掐會算,人家眼尖,一眼就瞧出來了,說你這是……”潘知州皺了下眉,仔細的想了想,隨即一拊掌,恍然模樣,道。
“說你這是左右眼的淚堂位隱隱有瑩光,左為兒,右為女,雙目子女宮皆圓潤飽滿,可不就是兒女雙全,家中添好的雙喜麽!”
“哈哈,大人真會說笑。”林子並不怎麽相信相面之術,隻以為潘知州是從自己同僚處聽到家中喜事的,眼下是同自己說笑呢。
潘知州也不多言。
“對了,林子可知,剛剛那輛馬車是哪位大人的?”
“哪個?”林子詫異。
他順著潘知州手指的方向,正好瞧見和陳翰林的馬車一道的那輛馬車,只見兩匹白馬拉車,車廂寬大,上頭上了一層暗紅的漆,自有一種低調的奢華。
他略略想了想,“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祁北郡王的座駕。”
潘知州撫須,“祁北郡王嗎?”
……
另一邊,車輪轔轔,兩輛馬車很快便跑出了眾人的視線。
陳其坤掀開車廂裡的簾子,抬頭就見旁邊那輛馬車裡坐著的人。
只見他烏發高束,上頭簪一頂白玉小冠,額間戴一抹雙龍奪金珠的抹額,從自己這個方向看去,下頜骨線條分明,眉目微微低垂。
此時倚腳而坐,寬袖盈風,自有一番風流肆意。
就像富貴人家的公子,不見威儀,但見灑脫人間的逍遙。
陳其坤一點也不敢大意,小聲的道了一聲,“陛下。”
孟東君一抬手,對面的陳其坤立馬噤聲。
片刻後,只見孟東君好似自嘲的一笑,他轉了轉手中的杯盞,將裡頭的酒一飲而盡,隨手往桌上一擱,這才側頭看了過去。
“渾叫什麽,你的陛下還在皇城裡待著呢。”
陳其坤連忙表忠心,“在臣的心裡,陛下僅有您一人,皇城裡的不過是偽龍,臣相信,蒼天有眼,總有一天會撥亂反正,星辰歸位,臣等盼著那一日,並為此夙願,不懈努力準備著。”
說著,他熱淚盈眶,看著孟東君的目光激動不已且情真意切。
“陛下,您不單單是陛下,您還是我們東梁高高在上的日神啊!因為有您,我們這些遺民才能知道前進的方向。”
“今日得見天顏,下臣,下臣三生有幸!”
說罷,他雙手交疊,神情收斂,在窄小的車廂裡行了個大禮。
孟東君笑了一聲,笑聲頗為愉悅。
“好,富貴也不忘故國,該賞。”
說罷,一塊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環佩從車廂的窗欞裡丟了進來,落在陳其坤的手中。
陳其坤低頭,入手是環佩溫潤的質感,才碰觸,一股濃鬱的靈炁便從中漾出,他舒坦得幾乎想要喟歎出聲,方才損失了一隻眼的不適也被撫平了。
孟東君漫不經心,“最近皇城裡可有什麽動靜?”
陳其坤連忙收回心神,想了想,認真道。
“開春之時,偽龍病了一場,許是這場病,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差了許多,只是不知為何,他又將原本想要立二皇子為太子的心思擱置了。”
“陛下您進京之前,他才剛剛駁回了眾臣請立太子的奏折,頗為氣怒模樣。”
何止是頗為氣怒,簡直是動了大肝火,就連一向在陛下面前頗有臉面的自己都吃了排頭。
“不過——”
陳其坤思忖了一下,繼續道。
“偽龍近來倒是頗為寵愛江貴妃誕下的八皇子,不知這又是何意,不過,此舉倒是引得朝堂上下人心浮動。”
孟東君嗤笑一聲,“不過是君王垂老,見不得年輕力壯的兒子討到好罷了,至於八皇子——”
他笑著搖了搖頭,“稚子可愛無辜,單單是多瞧兩眼,心裡舒坦得都好似年輕了二十來歲的光陰,如此一來,誰又能不愛呢?”
陳其坤垂眸沒有說話。
當朝八皇子確實年幼,正是垂髻之年。
孟東君:“好了,你們赤誠忠勇的心我都知道了,以後喚我一聲王爺就成。”
他抬眸往前看,如星一般的眸光裡有幾分的沉重,“陛下,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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