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拿著,兩枚銅板就是個好意頭,好事成雙嘛!”
老太太挎著籃子起身,不忘和衛平彥樂呵道。
“衛小哥,回頭我問問家裡的老頭子有什麽話要捎帶,明兒我還來尋你,到時你幫我給我家閨女寫信啊。”
衛平彥點頭:“好,阿婆我等你。”
……
客人走了,顧昭這才拎著食盒走了過去。
“表哥。”顧昭笑著喚了一聲。
衛平彥正在收拾桌面,聽到聲音抬頭看了過去,有些意外。
“表弟,你怎麽來了。”
顧昭將手中的食盒往上提了提。
衛平彥瞧了一眼食盒,眼眸彎了彎,同時加快了整理桌子的動作,很快便騰出了吃飯的位置。
顧昭失笑,三步並做兩步的走了過去,將食盒裡的湯碗拿出,剩下的一碗遞給了旁邊的裴一清。
“我也有?”裴一清意外。
顧昭點頭,“自家做的,不是什麽山珍海味的珍饈,裴書生要是不介意,也來一份嘗嘗。”
裴一清看了過去。
那廂,他那同行衛平彥已經開始吃了,只見湯白味鮮,可以瞧見上頭擱了菘菜和菌菇片,還沒有嘗,光是聞到味道,瞧著那騰騰的熱氣,口裡便生了津。
裴一清閉緊了嘴,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他怕自己不閉緊一些,說不得就要流哈喇子了,那樣就丟大臉了。
顧昭又問,“裴書生,吃不?”
裴一清還沒有說話,旁邊,衛平彥埋頭又吃了一口,緊著就道,“表弟沒關系,裴書生要是不吃,我能吃兩碗的,不怕浪費。”
“吃!我當然要吃的。”裴一清連忙接過顧昭遞來的碗。
他隨意的將桌子一攏,筷子搓了搓,接著便吃了一口,隻這一口,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
顧小郎當真謙虛了,這不是山珍海味,那啥還是山珍海味?
只見那蛋燕嫩滑爽口,米面的香氣裡帶著蛋的清香,微微還有一絲的焦香,彈牙又有韌勁。
湯汁極鮮極清,精選肥瘦相間的肉,炸得酥焦酥焦,除了河裡的蝦乾,蜆子,還有山珍的菌菇和木耳,最後再來點清爽的菘菜。
東西雖多,味道卻不雜。
各有各的香氣,一層一層,最後在口中化作了馥鬱的鹹香。
裴一清頓了下動作,緊著更快的吃了起來。
片刻後,他將碗往旁邊一推,暢快的打了個嗝兒,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再看向顧昭和衛平彥時,那眼裡是濃濃的羨慕和嫉妒。
“原來,你們每日都能吃這等好東西啊。”
顧昭:......
說打嗝就打嗝,沒有半點遮掩,這裴書生還真不拿她和表哥當外人瞧啊。
似是想到了什麽,顧昭警惕的看了一眼裴一清,道。
“你自己刷碗。”瞧她再親近,她也不幫忙刷碗。
裴一清愣了下,隨即笑道,“自然自然。”
他也乖覺,將碗筷收攏到食盒裡,又等了衛平彥片刻,這邊拎著食盒沿著石階往下走。
只見他撩了撩書生袍子,蹲在石頭坡旁,頗為認真的清洗。
顧昭收回目光,回頭便對上了衛平彥瞧來的視線。
衛平彥不解:“表弟,今兒怎麽給裴書生也帶飯食了?”
“裴書生也不容易。”顧昭壓低了聲音,“表哥,你知道他住哪裡嗎?”
衛平彥老實的搖頭。
“義莊,裴書生住義莊,說是缺銀子,又無親友可以投奔。”
衛平彥想了想那朱紅的棺槨,一下就打了個寒顫。
想當初,他瞧見一個棺槨就被嚇得化貓了,靈堂裡到處瞎躥,最後還跑到了玉溪鎮的涯石深山裡。
表弟好一通找,這才將他尋回來了。
這義莊,該是有好幾口棺槨吧。
衛平彥將視線看向顧昭,以眼詢問。
顧昭回憶了下,“十幾口是有的,多數是原木色……對了,烏小哥還帶著幾位白僵大哥住那兒呢。”
這幾日連綿春雨,出行多有不便,更是不見月色,烏古岩索性便等雨停,今日夜裡,它便該送幾位大哥歸鄉了。
衛平彥打顫抖:……白僵?
等裴一清拎著洗淨的食盒回來的時候,就瞧到了同行衛平彥瞧著自己,那眼裡,毫不誇張的說,裡頭滿滿的都是敬佩。
裴一清一頓:......
他這是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嗎?
……
裴一清看向顧昭,“這是怎麽了?”
顧昭笑道,“表哥是佩服裴書生膽子大。”
“沒錯沒錯。”衛平彥點頭,“義莊啊,裴書生你真厲害,住那等地方還能睡得著,真是竹竿上拴雞毛,好大的撣子(膽子)!”
裴一清呆滯了片刻:……
他緊著回頭去瞧衛平彥,只見他一臉純良,有些淺淡的瞳孔裡也是真摯的情感。
顯然,他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話,渾然不是打趣。
裴一清小聲,“說什麽竹竿拴雞毛,好歹也是讀書人,文雅一點也不會,真是的。”
他將食盒還給了顧昭,又將自己那有些潦草的桌面攏了攏,筆墨擱好,看完的書撫了撫書面,小心的收到書笈之中。
片刻後,裴一清頗為自嘲的笑了笑。
“什麽膽子大,不過是聾子不怕雷,耐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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