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壯士言重了。”
只是一份墨寶,裴一清和江治睿想了想,便應了下來。
行囊裡就有筆墨,他們當場研磨,提筆寫下天作之和,鸞鳳和鳴等吉祥字,寫完後,裴一清和江治睿倒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顧昭:“我來吧。”
顧昭接過寫了了墨字的紙張,翻手折了折,只見那四方的紙張或成了燈籠形狀,或成了匾額,手心拂過,一縷幽火起,火光撩過紙扎的燈籠和匾額,化作灰燼,下一瞬,迎親的隊伍中,人們手中出現了大紅的燈籠和匾額,隊伍一下壯大了。
顧昭想了想,索性從絹絲燈中拿出一遝的大金大銀。
孟風眠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只見那些大金大銀在顧昭手中成了各種形狀,有簪,有釵,有瓔珞……也有衣裳,沁涼月夜色下,那雙手很靈活輕巧,眉眼微垂,視線落在手中,顯得格外的認真。
他想起了鬼道中的那處宅子,還有那些不計其數的金銀元寶和蓮花。
也不知道,在過往的歲月裡,顧昭是不是也是這般認真,日光下,月夜下,抽著空檔,靜靜的備下那些紙扎之物。
……
顧昭:“好了。”
隨著最後一張大金大銀疊完,一陣火光撩過,陳厚財夫婦腳邊出現了一個箱奩的珠寶。
“這,這……”
陳厚財吃了一驚,見了這珠釵發簪,瓔珞寶石,還有那些華美的衣裳,瞧得是眼晃心晃的,卻還是連忙道。
“使不得,剛剛這禮給過了。”
顧昭:“無妨,新婚新喜,這是我們給新嫁娘的添妝。”
“那,那我夫妻便代小女謝過道長了。”陳家夫婦歡喜的對視一眼。
賓客鬼走得差不多了,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衝顧昭幾人拱了拱手,嗩呐鼓樂聲重新響起,媒人重新顛著小步,甩起了手中的絹帕,轎夫抬起轎子,歡歡喜喜的往前。
顧昭收回視線:“老爺子,夫人,那我們也就告辭了。”
陳厚財夫婦:“好好,有空再來玩啊。”
“好。”顧昭失笑。
她瞧了瞧裴一清幾人,他們已然有了困頓之意,當下回頭對孟風眠道,“風眠大哥,我們也走吧,還得送二位大人一程呢。”
孟風眠點頭,“嗯,我們一道。”
只見顧昭手訣一翻,一道元炁籠上眾人,眾人跟隨著往前,每踏出一步,仿佛是在數丈之外,這一地崎嶇的山路也好似成了平坦之道,隻覺得自己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這便是坊間所說的術法,縮地成寸嗎?”江治睿忍不住感歎一句。
裴一清跟著江治睿一道回眸朝山上看去,這時,矗立在山間的那一棟四角大宅子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連綿墓地。
雖然有驚無險的出來了,裴一清幾人還是白了白臉。
想著剛才向他們討墨寶和討文采的吳東弟,江治睿忍不住道,“想不到,這做了鬼了,還是有這般多的虛禮和攀比,今夜所見所聞,著實令我驚訝。”
“這是自然。”顧昭點頭,“鬼物生前是人,人死後為鬼,人有的貪心,虛榮,攀比,爽快,信諾……鬼物自然也有。”
這話一出,裴一清和江治睿都沉默了片刻。
裴一清:“對了,顧昭,你怎麽會在這?我瞧你方才待鬼宴的主家倒是客氣,他們沒問題嗎?”
顧昭莫名:“當然得客氣了,我們可是來吃席的客人,沒事尋主家麻煩作甚?歡歡喜喜還來不及呢,對吧,風眠大哥。”
“咳,對。”孟風眠抬手以拳抵唇,眼裡有淡淡的笑意。
裴一清:……
“吃,吃席?”
顧昭:“是啊,就興許你們被新郎官邀請吃席,就不興許我和風眠大哥被新嫁娘一家邀請吃席啊。”
裴一清:……
他要不認識吃席二字了。
末了,他不甘心的辯解一句,“我們不是來吃席的,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這是鬼親。”
夜深了,山裡有豺狼的動靜,翻近路的他們心裡正慌時候,遠遠的瞧見山裡有紅色的燈籠,月色下,依稀能瞧屋舍的影子,正驚訝踟躕的時候,瞧見了迎親的隊伍。
裴一清想起那一幕,心裡還慌得很。
“剛開始只是狐疑,怎麽這迎親的隊伍在夜裡,那吳東弟瞧了我們幾眼,倒是熱情的出言相邀,指的又是我們瞧見的宅子,豺狼聲駭人,我們就想跟著去避一避。”
哪裡想到,這跟著走了一段路後,就發覺不對勁兒了。
裴一清心有余悸:“那馬的尾巴硬邦邦的垂著,我突然記起顧昭你說過的那句話,勘破了迷障,結鬼親眾鬼的樣子也就瞧了個真切。”
這一瞧,差點沒把他們的魂嚇飛了。
只是趕馬上架,一時也不敢和鬼物翻臉,只能一路僵笑的跟著來了。
顧昭想了想,便知裴一清說的是哪一句,當下笑道,“可是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鬃?”
“是。”裴一清心有戚戚。
後來,他們注意一看,抬轎子的人都只有眼白,沒有眼珠。
……
顧昭和裴一清說著話,孟風眠靜靜的聽著,山風清涼的吹來,拂過發絲,拂過衣袖,送來遠處桂花的清香,不知不覺,一行人便到了祁北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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