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青的書皮被翻得起了毛邊。
顧昭不禁多瞧了幾眼。
老道:“小友,既然來了,何不測個字?”
顧昭哈哈笑了一聲,擺手道。
“不了不了,家貧,無銀側字。”
還不待老道挽留,顧昭趕緊走了。
老道長歎短噓。
他旁邊的書生郎瞥了一眼,面有笑意道。
“道長,你這是沒糊弄到銀子,心裡失落啊!”
老道臉一繃,斥責道,“你知道什麽。”
他睜開了眼睛,裡頭竟然是灰色的眼翳。
瘦削老邁的臉上,搭著這樣的眼睛有幾分嚇人,起碼書生郎都不敢再瞎說了。
老道眼睛朝顧昭離去的方向看去,喃喃道。
“奇哉!奇哉!”
“老道我入這一行這麽久,見過的人形形色色,還真沒見過面相這般瞧不出根底的人,怪哉怪哉,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旁邊的書生郎:......
“道長,你瞧得見啊?”
老道瞪眼,“我眼盲心不盲,不成嗎!”
“成成成!”
被那樣灰色的眼翳一瞧,書生郎縮的收回了目光,敷衍的應了一句。
正好這時一個客人來寫書信,書生郎趕緊研磨。
......
杜家。
江榴娘和李銀花從屋裡走了出來,在她們的身後,杜雲霄挑著籮筐,裡頭裝了今日祭祀用的飯菜。
陰間沒有火,供奉的飯食都是燒好了的。
……
李銀花一邊囑托杜雲霄慢一點,嘴裡還在念叨著。
“族裡那兒都交代過了,一會祭拜的時候,要先拜後土......哎呀,咱們那金鬥甕帶了沒有。”
江榴娘安慰,“帶了帶了,娘莫慌,昨兒晚上媳婦就將東西整理好了,眼下都在驢車裡擱著了。”
李銀花稍微放了下心,她拍了拍江榴娘的手,歎道。
“唉,這遷墳是大事,都說入土為安,破土大凶,想著一會兒就要撿金遷墳了,我這心裡總覺得有些沒底。”
江榴娘:“娘,別想太多,相公一定是想要遷墳的,不說他托夢的事,就是咱們前兒在家裡祭奠燒衣燒金銀元寶,那筊子也是一正一反,吉利著呢。”
李銀花:“哎哎!世浪歡喜就好,歡喜就好。”
山茶樹下,正摸著山茶樹樹乾的顧昭回過了頭,就見杜世浪的家人從院子裡出來,此時正在鎖門。
察覺到目光,杜家三人看了過來。
顧昭衝她們笑了笑。
“娘,這小哥是誰?”
“不知道,面生著哩!”
李銀花和江榴娘正納悶的時候,顧昭從那石頭砌起的花圃上跳了下來,走到江榴娘面前,道。
“嬸子好。”
“山茶樹的花落光時候,那煞氣也就化去了,今年冬日,這花骨朵會少一些,到時嬸子莫急。”
江榴娘原先還不解,聽到這裡頓時恍然道。
“你,不不,您是相公說的道長?”
“小輩當不起嬸子稱您。”
顧昭:“我姓顧,單名一個昭字,嬸子要是不嫌棄,喊我一聲顧昭就成。”
江榴娘面有興色,緊緊的抓住李銀花的手,連聲道。
“娘,這是道長啊,世浪見到的道長就是他!”
李銀花朝顧昭看了過去。
顧昭笑眯眯:“婆婆。”
李銀花歡喜:“哎哎,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多謝道長指點我們杜家了。”
顧昭:“應該的,小杜哥也幫了我忙。”
她瞧了一眼江榴娘,連忙改了下口,“哦,是小杜叔。”
李銀花和江榴娘相互看了一眼,幽幽歎了口氣。
她們都在老去,早早當了死鬼的世浪反倒一直年輕模樣。
……
江榴娘:“道長今兒怎麽來了?”
顧昭從懷裡翻出那封簡帖,笑道,“小杜叔熱情,昨夜他特意尋了我,給了我這個請帖,請我今日赴他的喬遷宴席。”
李銀花、江榴娘:......
杜雲霄都忍不住吐槽了,“遷墳就遷墳,還喬遷宴席?”
“老爹的名堂就是多!”
顧昭衝杜雲霄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
一行人將貢品香燭等物放在驢車上,扎好捆好,確定不會有問題了,這才回過頭,對顧昭歉意道。
“顧道長,驢車上東西多了點兒,我和媳婦孫兒在下頭走路。”
一行人瞅了一眼那大青驢,又瞅了眼驢車後頭滿滿當當的家什,還真是不好意思說出讓顧昭上驢車的話。
一時間左右為難得緊。
“沒事,我跟著你們走路。”
顧昭瞅了眼大青驢。
大青驢抬了抬蹄子,鼻息裡噴出白氣,“噅噅!”
顧昭上前摸了摸它油光水亮的毛發。
嘿,怪威風的!
......
毛驢噠噠噠的往前,顧昭跟著杜家三人出了城門,一路朝息明山走去。
息明山是靖州城的一座大山,山勢連綿起伏,山中綠林成蔭,山繞著靖州城的三面。
迂回的山嶺宛轉盤繞,靖州城坐落其中,瞧過去就像是一條臥龍護珠一般。
靖州城的風水端的是藏風聚氣好地。
顧昭多瞧了兩眼,將山勢同書上說的一一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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