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平彥提著燈,跟在趙刀的身後,他時不時的張嘴吞了吞月華。
余光掃到這一幕,趙刀的臉部抽了抽。
完了,顧家這外孫孫的牙口……毛病好像更大了!
大黑不知憂愁,腳步輕快的在兩人腳邊跑前跑後的跟著。
倏忽的,衛平彥半張的嘴巴卡在了半空中,他的腳步一頓,目光瞧著前頭,眼睛裡頭有些慌亂彌漫。
趙刀詫異,“怎麽了,平彥侄兒。”
衛平彥吞了吞口水,“沒,沒什麽。”
他挪開看前頭的視線,提著輕巧的步子,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走過去。
然而,已經遲了。
陳宅的白燈籠下,陳宗霖瞧到了衛平彥,他眉眼皺了皺,似乎想到了什麽,倏忽的,提腳直愣愣的飄了過來。
“啊,是顧老哥家的外孫孫啊。”鬼音幽幽幢幢。
衛平彥的眼神飄忽。
沒,他不是……他什麽都沒有瞧見。
“哼!”陳宗霖重重的敲了敲拐杖,聲音沉沉,“我知道你瞧到我了,躲什麽躲?不知禮數……瞧見我了,還不喊一聲陳老伯?”
衛平彥轉回頭,乖巧的打招呼。
“陳老伯。”
陳宗霖和趙刀同時倒抽了一口氣。
趙刀驚疑,“誰?平彥侄兒,你和誰在說話?”
旁邊,陳宗霖也是一臉的意外,喃喃不已。
“啊,還真能看得到啊。”
原來,顧老哥還真沒有吹牛,他顧家是祖傳的降魔世家,尤其是他那孫孫……
他睨了一眼衛平彥,暗道,這孫孫不一般,外孫孫也不一般啊。
衛平彥反應過來,氣鼓鼓模樣。
“好啊,你剛才騙我!”
陳宗霖點頭應下,“是啊,詐你的。”
一陣風來,風吹著門簷口的兩盞白燈籠搖搖擺擺,冷幽的燭火微晃,將熄未熄,白幡布簌簌,更為這濃鬱的夜色添了一分的詭譎。
趙刀緊張,“平彥侄兒,可是......陳老伯回來了?”
衛平彥點頭。
趙刀的心提得更緊了。
瞧到的時候害怕,這旁人瞧得到,自己瞧不到,怎麽好似更瘮人了幾分?
趙刀壓低了聲音,“......在哪裡?”
衛平彥看了一眼趙刀的肩頭處。
陳宗霖已經六十有三了,他半輩子過得鬱鬱不得志,眉頭都是緊鎖的,瞧過去有些嚴肅。
再加上這兩個月,他被病痛折磨得不輕,身子骨瘦削了許多,青白的臉色襯得那小老兒模樣愈發的可怖。
尤其是此時,他的眼睛還有些腥紅。
……
趙刀問這話的時候,陳宗霖的腳離地三尺高,正好貼著趙刀的右肩處。
他貼著趙刀的面頰,側頭看了一眼趙刀,隨即頗為嫌棄的挪開了目光,略顯僵硬木訥的看前頭的衛平彥。
“顧哥家的外孫孫啊。”
衛平彥目光一窒:......
他能不應,不說話嗎?
趙刀順著衛平彥的目光,哪裡會不知道,這陳老伯的亡魂,此刻就在自己的身後。
難怪他覺得脖頸處有些涼颼颼的。
趙刀:“哈哈,哈哈,平彥啊,陳老伯這是有什麽心願未了嗎?”
他邁著小碎步朝衛平彥方向挪了過去,脖頸處那涼颼颼的風意這才好了許多。
那廂,陳宗霖聽到趙刀的話,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上,耷拉著眉眼。
“對,我就是有不平之事!”
這話落地,一股陰森之氣從陳宗霖的身上溢出,他眼睛更紅了,瞧過去就跟厲鬼一般。
衛平彥結巴:“什,什麽不平之事?”
他捏緊了手中的燈籠,心中暗下決定。
他回去後就把這銅鑼和燈籠還給表弟,這活計就不是他這樣的人能乾的。
太嚇人了!
陳宗霖伸手朝前一探,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黃紙,他揚了揚,黃紙簌簌飛動,風卷著漫天的黃紙噗噗呼呼。
屋簷下,白色燈籠襯得小老兒的臉色陰沉得要滴水。
衛平彥打顫。
說話就說話,為嘛要這樣嘛!
陳宗霖悲憤:“你瞧瞧這上頭,十張裡有兩張沒有貼金箔銀箔。”
“……再看看有金箔銀箔的,都說真金不怕火煉,燒給我的這些倒好,火這麽一燒,它都黑了。”
陳宗霖老淚幾乎要下來了。
“這樣摻假的大金大銀,我要是花了,下頭的鄉親父老該怎麽看我這個讀書人?我不要面子的嗎?啊!”
“老高兒就隻想著省點銀子,他哪裡知道,他搞這麽一出,讓我以後的鬼生,哪裡還有半點的盼頭。”
他又讓衛平彥看他的眼睛。
“那香也不成!”
“我今兒回來吃這香火飯,一邊吃一邊被熏得眼睛發疼。”
衛平彥:......
好像,是有點慘。
趙刀杵了杵衛平彥,“哎,平彥侄兒,到底是怎麽了?”
衛平彥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趙刀當下就急了,“這怎麽成?老高兒這是糊塗啊!這,這拿黃紙燒給祖宗,不是成了糊弄鬼了嗎?”
“不成不成!我得進去和他說去!”
陳宗霖可算拿正眼瞅趙刀了。
同樣姓趙,老高兒不如人多矣。
衛平彥被趙刀拖著進了陳宅,越過天井,兩人一鬼很快便瞧到了堂屋那處的朱紅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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