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杜氏提到馮天易馮秀才,顧秋花也放下心來了。
“那就好。”
人生除了生死,沒有其他大事。
不管怎麽樣,總是要走得體面一些。
顧昭將髒水倒到角落的小溝渠裡,水流順著溝渠出了院子。
馮天易馮秀才她知道啊,趙天佑便是跟著他辦的學堂讀書,聽說是個風光霽月,高風峻節的讀書人。
……
天光大亮,顧春來和老杜氏帶著顧昭去了長寧街東街。
東街靠近街頭,比西街熱鬧,顧昭一行人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好一些人在那兒幫忙了。
朱紅的棺木擺在堂屋,門庭處掛了白幡布,風來,幡布簌簌發響。
趙老高兒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胡子收拾得很乾淨,他是要給陳老伯摔盆的,此時頭上帶著白色的孝帽,愁眉耷臉,頗為難過模樣。
顧昭多瞧了兩眼,倒是沒瞧出他哪裡混了。
是他們玉溪鎮老漁民老農人的模樣,老實中帶點心眼兒!
馮天易馮秀才和他娘子也在陳老伯這兒幫忙操持。
馮秀才細眉長眼,面皮白皙,自帶一股書生之氣,他眉眼間沾染了沉痛,還有幾分疲憊,瞧見顧春來一行人,一臉感激,拱手致禮。
“顧伯,伯娘,昨日多謝你們了。”
他哽咽了一下,昨兒,他恩師陳宗霖過世,他和媳婦年輕,那是半點不頂事,趙哥在外頭幫忙去買東西,最後,陳宗霖的衣裳還是顧春來幫忙換的。
顧春來擺手,“嗐,我和陳老弟那是什麽交情,秀才公說這話,客氣了。”
馮天易推辭,“不敢當不敢當,顧伯喚我一聲天易就成。”
幾人寒暄了幾句,又有人來,馮天易便去前頭招呼客人了。
顧昭拈了堂前的三炷香,微微皺了眉,這香不大好,不是桑阿婆那兒買的。
不過,這是旁人家的喪事,顧昭也不好多置喙,她燃了香插進香爐,又拜了拜,這才去尋老杜氏。
喪事,那是要請大家夥兒吃席的,陳老伯雖然無兒無女,但他還是有一筆家當的。
別的不說,辦這場喪事,還輪不到趙老高兒和馮天易掏腰包的份。
沒有銀子的糾葛,大家做事都是和和氣氣的。
老杜氏說的對,就是過來幫忙洗洗刷刷的,像是那些借來的桌椅要擦,借來的碗要洗,還有食材的準備。
這一通忙,又忙到了晚上。
席面是明天的,留著馮天易夫婦和趙老高兒守夜,其他人都家去了。
夜色逐漸的黯淡了下來。
這一個人守一整夜,明兒哪裡還有精力忙活其他的,馮天易就和趙老高兒打商量,道。
“趙哥,咱們輪流成不,這香火和元寶不能斷,明兒事情還多著,要是沒有休息,那是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趙老高兒乾脆,“成!”
“既然你喊了我一聲老哥,咱這做老哥的就要有老哥的肚量,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沒話說了吧。”
馮天易感激,他的身子骨確實不比趙老高兒強壯。
“多謝老哥了。”
趙老高兒:“嘿嘿,客氣啥,借著陳伯的關系,咱們這也算自家兄弟了!”
馮天易瞧了一眼籮筐中的元寶,不放心道。
“老哥,燒給恩師的元寶都準備妥了嗎?這裡的量,應該只夠上半夜燒了。”
趙老高兒眼睛一轉,嘴裡忙不迭的應道。
“妥了妥了,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走了走了,我先去困覺一會兒,差不多時辰了,你就來叫我。”
馮天易:......
就是他做事,這才有點不放心啊。
不過,想著就後半夜讓趙老高兒瞧著,他也在隔屋躺著,就算有什麽不妥,他喚自己一聲,自己也就出來了,莫慌莫慌。
馮天易放下了心來,繼續燒大金大銀的元寶。
夜,愈發的暗沉了。
......
第74章
“梆,梆梆!”
黑暗中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三更天過去。
馮天易的娘子陳盼蘭捂著嘴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她兩眼裡帶了點水光,頗為無神的繼續往化寶爐中燒金銀元寶。
馮天易瞧著香爐中的香快要燃盡了,連忙起身,拈了三根清香,點燃後插進香火爐中。
香頭三點猩紅的火光,煙氣嫋嫋騰空。
馮天易瞧見自家娘子眼睛都被熏紅了,頗為心疼,勸道。
“你快去歇著吧,這兒有我。”
陳盼蘭搖頭,“算了,左右也要和趙哥換班了,我等你一起。”
馮天易便不再勸了。
又過了兩炷香的時辰,馮天易起身,抬腳去西屋喚了趙老高兒。
“叩叩叩,叩叩叩。”
“趙哥?趙哥醒醒,下半夜了。”
馮天易湊近門聽了聽動靜,裡頭有起身時,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還有鞋子趿拉過地板的聲音。
他微微松了口氣,連忙站直了身子。
趙老高兒從裡頭拉開門,打了個打哈欠,睡眼惺忪。
“辛苦老弟了,我去洗把臉,喝口濃茶,然後你和弟妹就去歇著吧。”
馮天易:“多謝老哥,有什麽事就來敲我屋門,我馬上就出來。”
“成!”趙老高兒應下,面上卻頗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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