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道夏想問,卻又不敢再問,心裡像墜著秤砣一樣,七上八下又沉甸甸的。
很快,他便知道這一人一鬼將他送到什麽地方了。
......
靖州城石場。
夜裡時分,石場靜悄悄的,白日裡那喧囂鬧耳的采石聲停了,唯有空氣中比旁的地方味重多粉塵,讓人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胡道夏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石場?你要送我來石場?”
顧昭點頭,“好好做幾年,還清了債,偶爾也能給自己割一刀肉,嘗點葷腥之味。”
言下之意,采石的工銀,胡道夏是別想沾染上一分了。
胡道夏看自己的手,上頭細皮嫩肉的。
他簡直不能相信了,這更夫居然狠得下心來,送自己來石場采石?
顧昭將這一幕收到眼裡。
暗暗冷哼了一聲。
自然狠得下心來,就是這等磋磨人的采石場,才能把胡道夏這等小白臉磋磨成糟老頭樣。
等他成了那等糙漢的模樣,她看他哪裡還有臉,去尋那憐惜人的小姐姐。
呸!
還敢說由憐生愛!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
胡道夏想跑,桃三娘的長舌一卷,就將他卷了回來。
她在他耳朵旁,吐氣如蘭。
“胡郎莫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夜裡天熱時候,我替胡郎降溫,天冷時候,我替胡郎暖床……你以前不是說了嘛,要和我纏纏綿綿過一生的。”
“......玉珠心善,定不會讓胡郎你夜長苦日短,寂寞難耐。”
說罷,桃三娘的長舌輕佻的卷過胡道夏的臉龐,像粘膩的長蛇。
胡道夏驚恐的夾緊了腿。
該死,這熟悉的感覺!
……
顧昭搖頭,她還小呢,聽不得這等虎狼之詞。
想罷,顧昭走開,將這私人的空間讓給了一人一鬼,轉身去尋了那采石場的管事。
這采石場是靖州城府衙名下的,裡頭除了那等牢獄之人,還有一部分是附近來討生活的百姓。
顧昭下了道迷心符,采石的俞管事便將胡道夏認作是來石場討生活的百姓,偏生心底又認定不能讓這人離開。
辦妥事情後,顧昭和桃三娘道別。
桃三娘對顧昭道了個萬福,“三娘多謝道長成全。”
顧昭瞧了眼她的肚子,眼下那肚子還不怎麽顯眼。
“不客氣,等這孩子足月份了,你要是有難處,可以來尋我。”
桃三娘眼裡盈盈似有血淚。
萬般謝意,說出口好似輕飄飄不值一物,她又道了個萬福。
“道長放心,再說了,我也不是都在這靖州城待著,我那大姑姐還在玉溪鎮呢,我得時不時的回去叨擾一二,免得她忘了還有我這門親戚。”
顧昭愣了愣,隨即知道桃三娘說的是胡青珊。
當下好笑道。
“是是,逢年過節什麽的,都得回去走走親戚,這親戚啊,都是越走越親香的。”
顧昭揮別了桃三娘。
......
俞管事瞧不見桃三娘,他只是覺得有些冷而已,摸了摸手上泛起的雞皮疙瘩,俞管事懊惱自己出門太急,居然忘記帶件薄裳了。
這樣一來,對著夜裡才來尋工的胡道夏,他臉上也沒有了好臉色。
只見他挑剔的打量了幾眼胡道夏,看不大上眼模樣。
俞管事不解。
怪哉,他到底是怎麽收了這個白斬雞似的小白臉兒,不成不成,明兒他可得多盯著點,這一個月好幾兩銀的工錢呢,可不敢讓他劃大水嘍。
俞管事哼了一聲,“走吧,正好地字屋裡有張床板空著,嘖,真是生瓜蛋子一個,出門討生活也不知道帶鋪蓋,成吧,左右這幾日不冷。”
胡道夏有心不走,奈何身後的桃三娘虎視眈眈,腳步慢一點,那長舌便抽了過來,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
石場地字屋門口。
俞管事交代道。
“明日上工了少惹事,府衙的要犯也在石場做活,瞧著他們離遠一點,你們賺銀,他們贖罪,兩不相乾。”
第二日,石場。
胡道夏拿著鑿子和錘子開采石頭,烈日當空,沒有一會兒便汗流雨下了。
額頭上的傷處進了汗水,疼澀得厲害。
忽然,他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當下便抬起了頭。
這一看,胡道夏的眼睛就紅了,咬牙道。
“安大哥?陳大哥?丁子大哥?”
他眼睛掃過前方那些腳上帶著鐵球的蜂門安家幫人,恨得不行,半晌才道。
“好好,真是天道好輪回啊!”
安城南瞥了一眼胡道夏,沒有說話,不過是幾日時間,他的精氣神沒了,身子也瘦了一些,甚至有些畏畏縮縮的模樣。
哪裡還有半分蜂門安座子的派頭!
陳牧河意味深長,“是啊,,天道好輪回,胡兄弟怎麽也來這了?咱們啊,這個叫做好兄弟一個也不落下。”
胡道夏退了退,暗道:不好!
然而遲了,陳牧河舉高了手,高喊,“大人,這裡有要犯!他以前和我們是一夥兒的!”
衙役聽到聲音,對視一眼趕緊過來了。
“走,你們都跟著我走一趟!”
陳牧河對胡道夏惡劣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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