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巧合的是,收養她的婆子是個孤寡的老婆子,姓王。
王婆子,王翹娘。
許靖雲思忖,這二人是否有關系?
翹娘肚子裡的孩子,究竟又是怎樣從棺槨中到王婆子手中的?
一切迷霧重重,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
船艙裡。
許靖雲歎了一聲,罷罷,等今日尋訪到王婆子,一問便知了,眼下還不確定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和翹娘的孩子。
說句心裡話,便是許靖雲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他到底是否期盼那孩子是他和翹娘的......棺槨裡出來的孩子,畢竟有些不吉。
......
日頭愈發的高了,曬得人發蒙。
尤其是班笑舸這等家宅嬌養的婦人。
“笑舸,瞧你滿頭汗,我替你擦擦吧。”
許靖雲掏出帕子替班笑舸擦了擦,這一擦不免有些愣住了,意外道。
“笑舸,今日怎麽擦粉了?”
不是他誇自家娘子,笑舸和翹娘一樣,除了那出眾的眉眼,一身肌膚堪稱為玉骨冰肌,行進間似有香風。
她們和旁的官人家那等狐媚子不一樣,時常是粉黛不施,有種天然去雕飾的美麗。
班笑舸的臉僵了僵,隨即嗔道。
“相公討厭!我也是女人家,女人家用點香脂水粉,不是尋常事嘛,這叫錦上添花!”
許靖雲卻不讚成了。
“那是旁人家,我家娘子天生麗質,姿容出眾,自然不需要那等凡俗的胭脂水粉。”
“這些啊,只會遮掩了你的容貌。”
他笑著打趣,手拿帕子沾了竹筒裡的水,去擦拭班笑舸眼處的那一處胭脂水粉。
班笑舸躲閃不及,當即被許靖雲擦到了。
許靖雲愣了愣,瞧著班笑舸眼尾處的小褐斑點,意外於看到的這個小點,半晌後歎道。
“唉,笑舸,咱們也老了。”
往日裡時常是燈下看美人,許靖雲都沒有發現,原來他尤為喜愛的這張面皮,它也老去的一日……
是不是以後也會像他在翹娘的墳裡瞧見過的白骨骷髏一樣?
一時間,許靖雲惆悵了。
“春盡花顏老,屬於我們的時光,一去不複返了。”
他瞧著外頭的江水惆悵。
班笑舸低垂著眉眼,纖纖玉指緊緊的拽住膝蓋上的裙擺,直把那羅綺的月華裙抓得皺巴。
班笑舸的桃花兒眼發狠。
春盡花顏老?
不,她不會!
她永遠不會!
.......
六馬街碼頭,謝振俠收了竹蒿,讓行駛的烏篷船自己碰上碼頭邊的石頭,船身和石頭輕輕相碰,船裡的人跟著晃了晃。
謝振俠拉長了聲音,唱出了艄公特有的號子,“船到嘞!”
他嘴裡唱著,手上的動作還快,一下便將船板搭在了烏篷船和石頭之間。
小丫鬟想要過去攙扶班笑舸,謝振俠忍不住板了下臉。
“自個兒上去,沒見相公還在麽,哪就用得上你這小丫頭片子的身子板了?”
“船板狹窄,回頭一個不留神,那是兩人都得跌下去了!”
被這麽一說,小丫鬟有些無措。
許靖雲連忙道,“香草,你和水蓼先過去,我攙扶著娘子就成。”
謝艄公滿意的拈胡子。
這才對嘛!
疼惜婆娘不是嘴上說說就成!
......
許靖雲尋了路人問長寧街,這時日頭曬,班笑舸帶著白紗垂下的帷帽,風撩動白紗,朦朦朧朧可以看出那桃花大眼兒的好容貌。
許靖雲道謝:“成,多謝鄉親了。”
他們走後,被問到話的老鄉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兒。
“嘿,長寧街的西街?瞧著這外鄉人的模樣,難道是王婆子家那漂亮孫女的親爹親娘找來了?”
“不不不,有點年輕樣子。”
“嗐,那等有錢人家和咱們這些泥巴土裡淘食的怎麽能一樣?那面皮風吹不到太陽曬不著,鐵定年輕啊。”旁邊有人噓到。
“也是也是!”
……
消息傳得特別快,尤其是那等八卦消息,一時間,玉溪鎮裡好些人家都知道,有人來尋長寧街的王婆子了。
估計是爹娘來尋漂亮閨女了。
正在漁船上打魚的元伯也聽了消息,手中的漁網往船裡一摔,撐著竹篙便往長寧街水道撐去。
陽光下,那小麥色的肌膚上有水珠汗珠,肌理清晰有力。
......
長寧街,王家。
王慧心拿了個小杌凳坐在院子裡,她腳邊有一腳盆,裡頭滿滿當當的都是野鴨蛋。
王慧心打了水,正一個個的清洗鴨蛋,將它們攤開晾在竹盤裡。
王婆子洗漱完,拿著梳子梳那稀薄的發,低聲問道。
“元伯那孩子和我談了,想和咱們家說親,那孩子話雖然少,倒是句句實在,慧心你怎麽想的。”
王慧心臉上有些熱意,“奶奶,我還小,說這幹嘛呀。”
說完,她手上的動作更利索了。
王婆子瞧著王慧心有些紅的耳朵,心道。
是啊,還小著呢,可是她也怕啊,她都這般老了,要是沒有相好人家,以後慧心該怎麽辦?
王慧心:“奶奶,咱們先不說這個,元伯大哥撿了這麽多的野鴨蛋,咱們家人少吃不完,等我晾幹了,咱們做那鹹鴨蛋,藏甕罐裡可以吃很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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