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觀者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看向任平生的目光都完全變了。
以他們外行的眼光,隻覺得任平生赤手煉丹的能力精妙亮眼。
他們不知道那日文試發生之事,也不知那日任平生那句十六字評語給顏準帶來的震撼。
世人目光狹隘,只能看到眼前。抱著遺留下來的丹方視若至寶,卻對現在的丹修自創出的新的丹方棄若敝履。
可那日,她看到那副半成品的丹方,沒有露出絲毫不讚同的表情。
她不僅一眼就從數十種藥材成千上萬種藥性排列中看出了丹方所煉之丹的藥效,更是找出了他丹方的錯漏之處,甚至沿著錯漏之處猜中了他研製丹方的思路。
這等天資,這等實力,不入丹道,天理不容!
顏準目光殷切到近乎熱烈,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真誠。
任平生確實也感受到了顏準的心意。
她眉峰微攏,尚未說話,北帝適時開口。
凌瓏眼尾輕揚,像個小鉤子,眼神半是含笑半是凜冽:“奇珍異寶,靈礦萬裡,這些北塵亦有。”
她眼神一轉道:“但我北塵有的,你丹陽谷卻沒有。”
顏準冷哼一聲,不屑道:“我倒不信,這世上還有丹陽谷沒有的東西。”
凌瓏似笑非笑道:“我北塵乃天下第一武修宗門,門下武修無數,各個都是青年英傑,身體精壯強乾,面容俊俏,環肥燕瘦,各有風姿。小友若入北塵,日後,便可日日飽覽盛景。”
至於是怎樣的盛景,便全靠旁人自行領會了。
北帝可謂言驚四座。
北帝凌瓏,桀驁恣意,性情乖張,人盡皆知。
但自她閉生死關,已經銷聲匿跡近百年,關於北帝性情的傳聞,許多人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如今一見,才知傳言甚是有理。
顏準傻眼了。
作為一個要臉的人,在搶人這種事情上,總是會吃點虧的。
但他沒想到凌瓏能如此不要臉。
但…她說的這些丹陽谷還真沒有!
顏準看似面無表情,實則已經開始咬牙切齒。
聞言,任平生眼神遊移一瞬。
倒、倒確實挺有吸引力的。
但……
任平生輕咳一聲,十分有理智地抵抗住了男色的誘惑。
她正欲說些什麽,不遠處,正東方向,再度升起凌冽的靈壓。
“你們兩個,是真不把我當回事啊。”
說話者語調悠閑,聲音總帶著些懶洋洋的意蘊,自天邊信步而來。
“我門下是已有三徒,但天衍首徒之位可是至今空懸,暫無定數。”
她的靈壓和顏準凌瓏的靈壓威勢相仿。
顯然,又是一個道成歸。
又出現一個道成歸,台下觀望眾人已經麻木了。
平日裡做夢都見不到的大能,今天一次性見了三個,甚至還是為同一人而來。
這樣的場景,會被記入修真界史冊吧。
如此算來,他們也算是見證歷史了。
雲微先是定定地看了任平生片刻,而後眼神便望向北帝。
她聲音無奈中帶著些笑意:“這也要爭?”
凌瓏紅眸微彎,語氣卻認真:“爭,為何不爭。”
雲微虛歎一口氣,慢吞吞地抬手:“既如此,那我好像也不得不爭上一爭了。”
她們倆語氣分明是輕松寫意的,但從雲微現身起,場上的氛圍便凝重起來。
誰都知道,雲微前輩和北帝不合,暗鬥多年未肯休。
如今在擇徒這件事上起了衝突,該不會真的動手吧。
場下人們臉色有些驚慌,已經有人趕緊離開了。
兩個道成歸鬥法,那當真是神仙打架,池魚遭殃。
眼見戰火一觸即發,人心惶惶。
被三人圍在中間的任平生突然開口,打破了凝重的氛圍。
“三位,這既然是我的拜師門,不如聽我一言,如何?”
北帝眼中劃過一絲驚異,沒想到她在三位道成歸的強壓之下,仍然能這般鎮定自若。
雲微低笑:“身為榜首,合該由你自己決定。”
她回首望去,和任平生平靜的目光在空中淺淺交匯。
雖未明說,但兩人有種無需多言的默契。
就像任平生相信,雲微會在這場爭端中盡全力保她入天衍。
就像雲微不緊不慢,同樣是因為相信,她們二人有了先前的口頭約定,任平生就不會再改投他門。
任平生先是衝顏準俯身一拜,鄭重道:“能得藥聖青睞,在下惶恐之至,不勝感激。從今往後,若藥聖不嫌棄,我們亦可同文試那般繼續書信往來,研討丹道。
但平生心中早有所求,我以符入道,不會輕易改修他門。辜負藥聖厚愛,萬般慚愧。”
顏準聞言,先是沉默,而後長歎一聲。
鶴發的俊美青年輕拂衣袖,低聲道:“罷了,隨你。”
他此時還不曾知曉,任平生口中的書信往來,研討丹道這句承諾,究竟有著多重的分量。
故而他只是道:“你我即無師徒緣分,我也強求不得,得尋一個丹道知己,已是足夠。”
台下之人紛紛瞠目。
知己。
藥聖竟對一個少年心的小輩用上了這個詞。
此時,他們看向任平生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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