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至少五人成日裡在太華峰跟前來回晃悠,六人在我出門時同我偶遇數次,‘不經意’地請教修行問題,七個人在太華峰外起鍋生火,搞得太華峰煙熏火燎的。
而所有這些人,修為都在煉氣境,天賦上佳,十幾歲的年紀,正是要拜師的時候。
如此巧合,師弟,還有完沒完?”
若不是雲涯子默許,這些人是不可能出現在她面前的。
雲涯子面露心虛,清了下嗓子才道:
“這群孩子都是各峰選出的好苗子,再不濟,雲州這麽大,信得過的仙家多的是,總能選出個合適的,我這不是怕你亂來嗎。”
實在不是他但多余心,而是他這位師姐,行事實在狂放不羈。
尤其在收徒這件事情上,太過不著調了些。
雲微眉頭微挑:“怕我亂來?”
雲涯子在她面前從來是提不起掌門架子的,被她眼神要挾,自己就先慫了:
“師姐,當年你立誓,此生只收四徒,如今只剩最後一個名額。
你前三個弟子無一繼承你的衣缽,現在天下仙門世家甚至散修,哪個不是盯著你這最後的弟子位。
眼下時機特殊,那個見鬼的預言現世後,天衍都快被各方勢力滲透成篩子了。
你的關門弟子的位置至關重要,我不得不謹慎行事啊。”
講到這個所謂“特殊時期”,雲涯子再度破口大罵:
“挨千刀的紫薇垣,扔出個預言讓我天衍成為全大荒的眾矢之的,自己倒閉門不出了!”
雲微眼神深了些,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看你找來那些人,又是掄大刀又是耍花槍,甚至還有用白練在昔歸崖前表演臨淵飛渡的,湊個雜耍班子倒不錯,成為我的弟子,還不夠格。”
雲涯子看了眼蹲在一旁,安靜做叫花仙鶴的少女,她被師姐收入門下之前就是個凡人廚子。
還有師姐的前兩個弟子,也是想起來就叫人頭疼的角色。
雲涯子心道,師姐你的收徒弟風格實在迥異,叫人完全摸不透標準。
他沉重地問道:“師姐,你跟我說說,最後這個弟子,究竟想要個什麽樣的?”
雲微輕輕一笑,又是那副不著調的語氣,半真半假道:
“在昔歸崖上用白練飛渡算不得什麽,要我看,若有人敢從昔歸崖上跳下來,才算是英勇之士。”
雲涯子無奈:“昔歸崖是雲州天險,元嬰境以下若是從昔歸崖上跌落,只有當場橫死的命,誰會想不開去跳崖。”
再者,昔歸崖邊便是天衍結界,別說元嬰境,就是小乘境,想要闖昔歸崖也是絕無可能。
雲涯子知道,雲微此言,不過是一句煩悶後的玩笑話,便也順著她說:
“若真有這樣的人,確實也配當我天衍太華峰的關門弟子了。”
雲微站起身,假笑一聲:“師弟,說得好!”
她看也不看,隨意抬手一指:
“我雲微今日在此立誓,我見到第一個敢跳下昔歸崖出現在我所指之地的人,便是我雲微的關門弟子。
此誓一出,若有違背,雲微必定仙途受阻,大道無——”
雲涯子就怕雲微立誓,當即衝上去捂住雲微的嘴:
“哪怕絕無可能會有人闖過天衍的結界從昔歸崖上跳下來,這種誓言也不能隨便立啊!”
卻沒想到,他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空中極速墜落,唰的一下從他們面前閃過。
黑影徑直墜入霜溪之中,濺起滔天水花,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不偏不倚,正落在雲微所指的方向。
雲微:“……”
雲涯子:“……”
第2章 一千年前
不、不會這麽巧吧。
雲涯子揉了揉眼睛,將從天而降的黑影看了個清楚。
片刻後,雲涯子拽著雲微的衣服,顫聲道:“是人嗎?”
雲微表情有些僵硬,微微點頭:“是人。”
雲涯子的神情好像當即就要哭出來:“還…還活著嗎?”
從昔歸崖上掉下來,應該活不了吧。
如果是死人,那就不用佔師姐的弟子名額了。
雲涯子心中期待的火苗還沒點燃,就被無情掐滅。
一直在悶頭做叫花仙鶴的少女瞥了溪水中的人一眼,淡定道:“師叔,她還活著。”
雲涯子:“……”
他絕望地想著,那現在弄死還來不來得及?
……
任平生再醒來的時候,正對上一雙直勾勾盯著她的杏眼。
她身上的傷顯然已經被處理過,沒再穿著先前那一身血衣,只是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任平生還沒完全弄清楚狀況,就見杏眼少女慢吞吞地對著她一臉認真道:
“你命真大,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從昔歸崖上掉下來,居然都沒有死,這下掌門師叔要失望了。”
任平生:“……”
她才剛死裡逃生,怎麽就有人因為她沒死而失望?
多大仇啊。
杏眼少女雙眼微彎,那張素淡的圓臉頓時生動起來:“既然你沒死,那大概率你就是我師妹了。
我叫楚青魚,在師門行三,是你三師姐。”
楚青魚講話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拖著略長的尾音,若是換了急性子的人聽她說話,簡直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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