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和雲近月目光霎時交錯,未曾言語,但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雲近月長劍出鞘,於黑夜中溢出一陣寒芒,向著鬼影彌漫處怒斬三劍。
就在劍光行過的瞬間,任平生掌心微抬,數十張符籙懸於她的身側,裹挾著明烈火光順勢包圍了鬼影。
但那鬼影行跡鬼魅,竟在劍光的攻擊之下驟然散作一團黑煙,避開了雲近月的攻擊。
黑煙彌漫,顯得周遭霧氣更重,愈發沉悶地向兩人襲來。
任平生敏銳地察覺到,這黑煙竟然開始侵蝕每戶人家門口貼著的辟邪符,從黃符的四角開始,濃重的黑色緩緩暈開,像是黑夜無聲吞噬著整座城池。
原來先前她看到黃符上的黑色是這麽留下的。
就在此刻,陰風漸起。
漸漸濃重的黑霧一邊侵蝕著人們門前的黃符,一邊重新凝聚在一起,再度形成先前的鬼影。
借著符火,任平生看清了鬼影的真容。
那是一個沒有面容的人影,披風帶霧,沒有實體,整個人都被無邊的黑暗包圍。
雲近月眼神頓時一沉。
“鬼修。”
作者有話說:
第27章 九幽陰兵
在任平生生活的年代是沒有鬼修的, 聽到雲近月這麽說,她才有所了悟。
確實形同鬼魅。
就在說話間,周遭的鬼氣更濃, 這名鬼修掠影數十步,再度化作黑影潛入夜色之中,不見蹤影。
雲近月皺眉道:“逃得倒是很快。”
她回頭,見任平生盯著這戶人家門口被染黑的黃符看了許久,不由問道:“師妹, 你發現什麽了?”
外人不清楚, 她卻知曉,這位新入門的小師妹於符道之精深程度,絕非常人能夠想象。
任平生沒有說話, 而是長袖輕振,非墨落入掌中,沾了些隨身攜帶的符墨, 在這張看上去已經十分破敗的黃符上添了幾筆, 補全了這張符籙的缺漏。
緊接著, 仿佛神跡一般,這張已經幾乎盡數被染黑的符籙濃重的黑色褪去, 煥然一新。
任平生淡聲道:“這是最常見的辟邪符,可以阻擋陰氣入內,但被鬼氣侵蝕太久,最多不過一日, 就要失去效用了。”
任平生回首,看向雲近月的目光沉著而冷靜, 沉聲道:“大師姐, 你發現了嗎, 剛才那個鬼修的實力並不強。”
雲近月微微頷首,讚同道:“並不是修為精深的鬼修,倒像是剛成為鬼修不久,還沒能習慣鬼修的法門能力,全靠著城中過於濃重的鬼氣才得以逃脫。”
“鬼修無形,極易附著於外物,叫人無法輕易察覺,如今潛入霧氣之中,我們很難捕捉。”
雲近月搖頭,很是惋惜:“鬼修只在鬼域之中,輕易難以得見,我還從未和鬼修真正交手過,竟讓他就這麽跑了。”
任平生:“……”
她複雜地看著雲近月,原來這就是戰鬥狂人的腦回路嗎?
但雲近月說到了點子上。
一向只在鬼域出沒的鬼修,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鹿夢城裡。
算起來,鬼修一道出現也不過百年時間。
池讖叛出歸元,自焚而亡後化身為鬼,辟鬼域,自立為鬼王,隻用了百年時間就成了大荒第七位道成歸,震撼全境。
自池讖辟鬼域後,才有了鬼修一道的出現。
修習鬼道者,肉.身已經徹底消亡,隻余魂魄尚存於世。
若想要靠一抹殘魂活下來,除了奪舍,這些人能選擇的就只有成為鬼修。
但通常能夠僅憑魂魄的力量存活,還能夠繼續修煉的,曾經當人的時候修為都不差。
所以哪怕鬼修極少在人間行走,也和魔修一樣凶名顯赫。
可他們今晚遇到的鬼修,比起傳聞中的凶名顯赫,倒是顯得有些弱了。
回到住處,客棧裡還是她和雲近月離開時的樣子。
寂靜無聲,燈火悄寂。
任平生在客棧角落發現了相同的黃符,甚至客棧裡這張符染黑的程度比方才她所見的那張還要深,已經無處能讓她落筆挽回了。
任平生回望,看向遠處鹿夢城巍峨的城門,此時正籠罩在一片森冷鬼氣之中。
風雨欲來。
翌日一早,趁著天剛蒙亮,任平生叩門叫醒了天衍所有人,眾人疲憊奔波一個多月,難得放松,都睡得有些晚,此時還是迷糊的。
任平生直接問道:“昨晚,你們有沒有發現客棧中有什麽異樣?”
幾人對視一眼,皆是搖頭。
太史寧困頓道:“就是有些奇怪,這城中酒肆往來賓客如流,結果全都閉店這麽早,黃昏未至就將我們趕了出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
“異樣確實有。”說話間,橫舟從二樓緩步而來,指尖抵了下右眼的單片眼鏡,遮住了眼底深邃的寒光。
橫舟不緊不慢道:“你們沒有發現,昨晚睡得特別沉嗎?我聽到你們的呼吸,沉重的不像修士,而像是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
她這麽一說,其余幾人才反應過來。
傅離軻思索道:“似乎不止昨夜睡得沉,今日起來身體也很沉。”
衛雪滿點頭:“我還以為是近日太累,難得休息,放松下來方得如此。”
任平生斂眉道:“不,你們都是根基不淺的少年修士,哪怕奔波一月,修為在身五蘊於心,不至於睡得這麽死,連我和大師姐出門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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