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都振奮了起來。
傅離軻眉峰微斂,眼神默默移向鬼王大殿後方,原本霜天曉住的宮殿旁,整個鬼王殿最僻靜的宮殿。
那裡一反常態地開了一院的花,這些粉白的花都生長在一棵樹上,他們來的那日還沒有這棵樹,是第二天出人意料地突然長出來的。
和他們集體合住的待遇不同,硯青和明燭都各自擁有一座單獨的宮殿,這倒也沒什麽,比較微妙的是……任平生被帶著一道住進了明燭的殿裡。
天衍眾人看到傅離軻的反應,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眾人微妙的眼神互相交錯,最後是雲近月清了清嗓子,低聲道:“這事再拖下去也不合適,要不……咱們還是去看看?”
她說這話時也不知抱著怎樣的心情,但表情就跟做賊似的。
謝蓮生摸摸鼻子,輕咳一聲:“……誰先去?”
他反正是不太敢。
離朱每每一說到這事就臉色陰沉,跟別人欠他三輩子的帳似的,這鳳凰脾氣爆,也並沒有人敢觸他的霉頭。
雲近月目光遊移,嘴裡一本正經地說:“也不是什麽要命的大事,她本身就是咱們的師…同門,七天了,於情於理咱們都該去看看。”
因為實在不知該喊師妹還是該喊什麽其他的稱呼,雲近月尷尬地改了口,驟生急智,用“同門”這樣一個此刻最適合的詞來稱呼那人。
“那——”
雲近月說得如此慷慨,眾人四下亂飛的眼神又挪回到她身上,齊齊用期待地目光看著這位大師姐身先士卒。
可雲近月話到嘴邊,急轉直下,以劍修的果決毫不猶豫地將這尷尬又沉重的任務甩了出去:“太史師弟,你們太史家號稱全家上下都是明燭前輩的資深研究者,這個重要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太史寧猝不及防被甩了這麽大頂帽子,一時僵住了,平日裡的三寸不爛之舌像是打了結,磕磕巴巴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在心頭暗恨自己以前為什麽要把牛皮吹這麽大!
“不行!”太史寧情急之下直接一左一右分別拽住了謝蓮生和傅離軻的袖子,蹦出一句,“要死一起死!”
眾人:“……”
倒也沒有這麽嚴重。
就是……就是有那麽一點尷尬。
無聲的尷尬在眾人身邊泛濫成災,眾人不約而同想起了七天前,裂天山巔發生的一切。
想起了最後進入鬼域之前,那簡直聳人聽聞的一幕。
他們親眼看著明燭前輩的力量出現在了任平生的身上,那不是簡單的親緣間的力量傳承,而是真切的完全相同的力量。
隨後,他們看著不過元嬰境修為的任平生仿佛大發神威一般一筆將真仙這等人物捅成了重傷,站在明燭前輩身邊時,顯得她們愈發相像,語調、笑容、最細枝末節的神色幾乎完全相同。
包括神識和最深的靈魂。
就好像這兩具身體中,擁有的是同樣的靈魂。
再親密的血緣關系也無法將靈魂傳續,而任平生和明燭卻擁有著同樣的靈魂。
只有一個解釋。
她們是同一個人。
但這怎麽可能呢!兩個完全不相同的軀殼,一個是威名流傳千載的上古大能,一個是初見時不過築基境的同門,和他們相處了那麽長的時日,身上連半點倨傲都沒有。
她們……又怎麽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這個問題讓他們幾人在這七日之中幾乎輾轉難眠,除了抓緊在鬼域這幾日時間鍛煉魂魄外,就是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也只有楚青魚心大,還能快樂地出去賣些自己做的吃食,根本不受其擾。
眾人簡直佩服她的好心態。
誰料,聽到這番對話後,楚青魚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問道:“你們在說什麽?我們不是在討論去看師妹的事嗎?為何要推來推去的。”
眾人齊刷刷看向她,看到她迷茫的表情,雲近月忍不住問道:“你居然敢叫明燭前輩師妹?”
楚青魚表情愈發茫然,還夾雜著一絲師姐在說什麽鬼話的驚悚:“明燭前輩是師妹的母親,這件事我們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確定了,原來這些日子楚青魚的淡定完全是因為不知者無畏。
一通混亂的推來卸去後,雲近月索性拽著所有人一道壯著膽去了明燭和任平生所在的宮殿,步伐有力且堅定,走出了一股慷慨激昂的氣勢,像是隨時準備著英勇就義。
六個人在這座宮殿前站定,雲近月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要確認這件事情,很簡單。”
“若她們不是同一個人,那殿中該有兩個魂魄。若她們真的是……”
後半句話,她沒能說下去。
大殿的門不知為何,無聲自開,仿佛在邀請他們入內。
六人愣了半晌,還在猶豫的功夫,殿內一人緩步而出。
這人一席肅殺冷沉的玄衣,腰間是寬大的深紅色腰封,身姿頎長,舉手投足間都是令人折服的強大。
正是明燭。
傅離軻忍不住抬頭向後張望了下,過了一會兒,也沒發現殿內有其他人影。
只有明燭一個人的靈魂。
第180章 誰最尷尬
明燭的出現讓雲近月把醞釀好的滿肚子說辭一下咽了回去, 腦子混沌而空蕩,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已然忘記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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