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帖子在仙網上甫一出現就迅速被頂成了熱帖,各種討論的聲音頻出,諸如“連這八位大能都聯手了,世界上還有什麽不可能的”,又或是“今年見證了太多歷史”。
當然,也不乏唱衰的聲音。
最多的便是擔憂如此明目張膽的聯盟,惹怒了天上那位。
“我至今都對某位前輩口中的‘真相’存疑,若隕世之劫真的是人為發動,那他又為何要在千年後幫助如一群和他毫不相關的人得道飛升。
退一萬步說,哪怕隕世之劫真的由那位發動,他真的曾經試圖毀滅過我們的世界,可他不是沒成功嗎。不僅沒成功,還成立了天外天幫助過那麽多修行無路的修士,若你說他不過是虛情假意,可天外天是假的嗎?天外天裡那些強大的仙使又是假的嗎?既如此,為何我們要同他為敵,大荒天道傾塌至今未曾歸位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過去的仇怨已成過去,天道傾塌的世界注定飛升無望,難道我們就合該和這個世界一起去等死嗎?”
諸如此類的聲音也並不少見。
大多是一出現便能挑起戰火,雙方起初還文質彬彬地講道理,後來發現實在講不通,說的話就難聽了起來,恨不得穿過仙網去揪著對方上演一番全武行。
“可笑,實在可笑,我觀諸位便是那被溫水煮熟的蛙,早已被吸食得隻余本能反應在跳動,卻連這殘存的本能反應都在叫囂著要向仇人屈膝俯首,長此以往,若真有一日他人想要舉起屠刀,爾等或許連怖懼擔憂都不會有,而只會在愚昧和混沌中引頸就戮,哪怕致死都屈膝跪拜著。”
“雖不知曉各位大能究竟是作何打算,但好歹算是給出了一個信號,各位道友,太平日子快到頭了,還是早準備吧。”
“你若要我相信,不是不可以,可事實呢?天外天控制仙使,神降傀儡侵佔肉.身,所有一切都是空口無憑,誰能把事實擺在我面前,我便信誰!”
曲州以西的雪原之上,黑衣男子從仙網中退出,緩緩睜開眼睛。
曲州的雪原,哪怕是最不懼寒冷的人也會被凍得受不了,可他卻隻穿了一身玄青色的長衫,腰間系著一支玉笛,眼睫細密如鴉羽,遮蓋住一雙深如寒潭的眼,比這無垠雪原還要冷。
他身邊有一瑟瑟發抖的少年,倒是穿了身雪原正常的裝束,用帶有溫軟絨毛的皮毛將自己裹成個球,又往嘴裡倒了一瓶赤焰靈藥。
少年抖著嗓子問:“星主,您獨自離開天外天星湖,在曲州待了這麽久,幾乎將曲州轉了個遍,是在找人嗎?”
玄衣男子眼睫微顫了下,抖落了睫羽上的飛雪,漠然應道:“阿愚,如今我已不是星主。”
天外天有了新的星主,他早有耳聞,當然,也並不在意。
少年渾不在意,咧嘴笑了下,吃進了滿嘴和著雪的寒風:“是您帶我入天外天的,您若不是星主,那我也不算是仙使了,對吧。”
他像是並不在意男子對他愛答不理的樣子,又自顧自道:“我覺得您是在找人,前些日子您在那學府外待了許久,當時我還以為您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可您卻只是在哪站著,便又走了,莫非是找錯人了?”
玄衣男子闔眸,淡聲道:“沒,你說得對,我在找人,我找到了。”
少年阿愚睜著一雙圓眼好奇地望著他:“那您為何不進去。”
玄衣男子沉默半晌,沒說話,領著阿愚一路走到了曲州以西,距離蠻族領地極為靠近的地方。
他垂眸看著覆蓋在雪原地面上那道逐漸蔓延開的亮疤,赤金色的,仿佛有什麽人在這裡留下過難以磨滅的烙痕,而後眉頭微皺。
比起幾年前,她當年留下的這道痕跡又擴大了,也更深了,舊的痕跡之外覆蓋著新的烙痕,很新,似乎留下最新痕跡的人前不久才離開。
男子鼻翼扇動,嗅到了空氣中留存的除那人之外的其他氣息,眸光愈發晦暗。
龍、鳳凰……還有些別的東西。
原來那條龍也還活著。
“阿愚,若有一個人,你等了一千年,惦記了一千年,等到你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曾今堅信的東西究竟是不是對的,那些讓你留有勇氣活下來等她的真相和線索是不是被人編造的,甚至開始懷疑她究竟是否還存在,突然有一日,她真的出現了,她還活著,還如你認識時候那樣,強大、耀眼,你會怎麽做呢?”
阿愚不假思索道:“那當然去見她啊,我都等了這麽久,幾乎是把這件事當成我唯一的念想了,那為什麽不去實現呢?”
是啊,玄衣男子想著,他為什麽不去實現呢?
看著他的神情,阿愚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突然想到了曾經某位教書先生跟他說過:“人啊,心裡都是要有個念想的,特別是那些惦記得久的,時間越久,就越沒有實現的必要,因為它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讓你繼續活下去,為了惦記它而活下去。”
“那個念想要是實現了,就活不下去嘍。”
阿愚當即一個激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玄衣男子的臉色,立馬轉口道:“我我我沒過腦子瞎說的,細想之下發現還是不見的好,若是不見,那人就還像曾經一樣在我心裡活著。”
他說著,表情黯淡下來:“上個月我回了趟俗世的家…姑且稱之為家吧,我本來想看看我爹娘,雖然曾經被他們丟掉的時候我那麽恨,可是時間久了,卻也還是惦記著想見一面,可去的時候,我只見到兩個墳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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