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他之外,斬仙府中原有的千年前的魔族與蠻族自知不討明燭喜歡,十分有顏色地候在了殿外,並沒有入內,虞嶺南在一旁引著新到的眾人入座,八人暗中打量起了周圍,最後將目光聚集到了坐在玄尊對面,被素色披風裹住全身甚至連臉都被兜帽遮擋住看不見的那人。
他們感覺得到,這人的氣息很奇怪,在場之中,大荒五族的氣息都十分鮮明,叫人一下就能辨別出是人妖魔蠻靈哪一族,而這人不同,她身上帶有著一種詭異的森冷鬼氣,可若要將她視作鬼修,她身上卻又有著令人難以忽視的木屬清正靈力,這在鬼修身上不可能出現。
而鬼王池讖幾乎在入內的瞬間,目光就黏在了她身上,沒等虞嶺南引他入座,他就自顧自地跑到那人身邊坐下,小聲說了句:“這些日子你都不來找我。”
這人是誰?
剛來此的新人都有些疑問,但是環顧四周,十分聰明地沒有直接問出來。
霜天曉頭偏到一邊,沒看池讖,她正是心情糟糕的時候,愈發沒工夫搭理他。
她抬起頭,一雙柳葉似的眼睛難得帶上了鋒利的弧度,近乎審視般掃視過在場眾人,這般驚人的氣勢讓眾人愣了一瞬,不知道自己那裡得罪了這位剛見面的道友。
唯有雲微皺起眉頭,哪怕對面這人的臉被披風上的兜帽遮了大半,她也記得,自己見到過這張臉。
在鹿夢城,自己門下那個不省心的小弟子從鬼域闖出來的時候,身邊帶著一個鬼氣森森的人,那人的氣息也如現在這般,隱約混雜著人類的生機。
雲微心頭一跳,目光不經意劃過在上位首座落座的任平生。
誠然,她早已從其他弟子口中聽聞了明燭和平生密切的聯系,雲近月和雲涯子也都說過他們對此的猜測,可雲微總覺得母女二字來斷定她們之間的關系,總是少了些什麽。
非要細說,那便是她從自己小弟子身上,絲毫看不出對明燭作為長輩的敬重態度,聊起明燭時語氣總不經意間透露出自然,讓她無法相信母女一說。
可就算不是母女,她們二人關系密切已是不解事實,如此說來,在平生身邊出現的人,會在明燭前輩身邊看到,平生用的武器和明燭前輩方才顯露出來的那支筆幾乎完全一樣,應當也並不算是稀罕事。
眾人落座後,目光逡巡一周,將殿中所有人都收入眼底。
玄尊乃千年前羽族的領袖,實力自然不用多說,坐在入口處的那位便是天南學府先前的代理山長虞嶺南,同他們一樣,修為已經臻至道成歸,另一個和她修為相仿的人類男子並未入內,而是候在殿外,竟也是一個道成歸。
凌瓏在心頭暗忖,原以為他們八人已經是冠絕當世,誰料一夜之間地位驟變,這斬仙府中到底還藏著多少道成歸。
正如此想著,眾人便見殿內外綠意湧動,一股沁人心脾的蓬勃生機從殿外湧入,靈活的藤蔓仿佛有靈一般,順著大殿向內延伸,藤蔓交織纏繞,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型。
眾人驚訝地望著這個下半身由草木藤蔓織成,上半身確實實實在在人型的“人”,地面的藤蔓卷曲著扭動,將這人送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在任平生左邊下首,碧色的長發自然散落在身後,落座後趴在桌面發出了一聲綿長的歎息:“好多人啊。”
廣息眼神立刻亮了,低聲驚道:“前輩是靈族?”
展眉似乎心情不錯,單手支頤對他飛去一個眼神:“是啊,小書生。”
廣息表情僵硬了一瞬,旁邊傳來雲微和凌瓏隱忍的低笑。
凌瓏低聲笑道:“人模人樣了這麽些年,一朝院長變成小書生,感覺如何?”
廣息無奈苦笑,偏生沒法反駁,他和這位上古時代的前輩一比,還真稱得上一個“小”字。
這番笑鬧過後,氛圍稍微松快了些,廣息便更能集中精力去觀察斬仙府中的一切。
正說著,一個滿頭插著雞零狗碎發飾的少女一溜煙闖了進來,炮彈似的把自己砸進任平生懷裡,銳利的眼瞳掃了眼眾人,又渾不在意地化身一條手臂粗細的小黑龍,沿著任平生的左臂一直盤旋,高昂的龍首搭在任平生的左肩,仿佛一具鮮活生動的守護盔甲,唯有不斷遊移的龍目讓人知道,它是個有著極其強悍實力的龍族,也是當世唯一的龍。
將一切收入眼底,廣息內心輕歎。
哪怕是沒有他們八人,斬仙會的實力也足以在這個世界掀起驚濤駭浪了。
一片寂靜之中,任平生尚未說話,霜天曉便臉色不善地開口道:“你們八人,有幾人仍受仙核的困擾。”
她說到這個,眾人臉色一變,任平生略有些心虛,只是表面絲毫不顯,端起茶杯淺呷一口。
橫舟在角落裡記錄著這足以載入大荒史冊的最強力量的首次集合。
沉默半晌,許是初次見面還有些生疏,眾人心下有些謹慎,唯有雲微率先開口:“我。”
她不卑不亢,也毫不掩飾自己如今糟糕的身體狀況,直言不諱道:“當年我以外力強行撥除了仙核,給身體留下了嚴重創傷,至今尚未痊愈。”
魔尊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眼波微漾,意味不明地打量了雲微一眼,輕哼道:“你倒是很敢說。”
很長一段時間,雲微都是她心中最大的對手。
雲微掃了她一眼,卻輕笑道:“我受傷是事實,可你若是覺得我受傷了天衍便是軟柿子,那你盡管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