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下最後一口茶,將茶盞放在桌上,碰撞出一聲脆響,驚起離朱心中一絲微微的異樣。
“我在此境之中還會停留一段時間,你若考慮好了,來找我便是。”任平生淡聲道,“你知道怎麽聯系我。”
言罷,她真的沒有一絲要停留的意思,再度走到了門口。
這次,邀雪根本攔不住她,她只是靠近,邀雪都感覺自己被密不透風的強大靈壓製壓得完全喘不上氣,冷汗瞬間流了下來。
這種可怕卻讓人完全生不起反抗念頭的感覺也不知持續了多久,似乎很短,又好像很長,但在邀雪苦苦堅持之時,終於有一刻,感覺自己稍微輕松了些。
背後傳來沉悶的聲音,是玄尊在遲疑。
“你要做什麽?”
玄尊極力掩飾,但聲音還是透露出一絲急切:“還是和從前一樣嗎?”
任平生深深回看他一眼,鄭重許諾道:“始終如一。”
一霎電光火石,玄尊眼前閃過千年前她的臨行前的眼神,和如今所見一般無二。
他們這群人,流浪了一千年,最終又回到這片土地上。
而她捱過了一千年,最終從生死關闖到這裡。
時間太久了,玄尊以為自己已經放棄了,既然他們能夠僥幸活下來,就算是在虛空之中遊蕩又如何呢,好歹他們活著。
可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等了這麽些年之後,他再度看到這雙眼時,心口還是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
原來他其實還沒有放棄。
時間似乎也並不能改變什麽。
“好。”
他聽見自己這樣回答。
“成交。”
任平生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溫聲道:“成交。”
一張符緩緩漂浮到玄尊面前,玄尊垂眸看了一會兒,將符籙收起,反手擲出一個東西,精準地扔進了任平生手心。
那速度太快,離朱甚至沒看清他們交換了什麽,任平生就已經將它收了起來。
在離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玄尊在他後背猛地一推,他踉蹌一下,直接竄到了任平生面前。
“這小鬼就先交給你了。”
任平生無奈道:“我答應你的交換條件,可沒答應幫你養孩子啊,聽說鳳凰很難養的。”
玄尊這時卻甩手道:“我管你,總之人你得收下。”
看著明顯還有點懵的離朱,任平生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走吧小鳳凰,你被賣給我了。”
……
他們兩人在羽族的湖心小樓中待了半天的時間,余下的其他人類也就在星湖旁小憩了半天,任平生過去的時候,看到隊伍中明顯少了一些人,衛晉源帶著滄州和昇州一群人已經消失了,定州皇朝的禁衛軍也不見蹤影,,隻余下雲州以天衍為首的幾大宗門的隊伍以及一群海族還留在原地等待他們。
見他們出來,雲近月先迎了上去,天衍不便暴露和妖族的關系,雲近月便對任平生問道:“如何,此處主人找你們所為何事?”
她是對著任平生在說,但其實是想問自己師弟的情況。
任平生寬慰道:“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不用擔心。”
離朱其實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畢竟他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就被賣給了別人,於是對著師姐和余下一眾妖族關切的眼神,只能回以沉默,和一句乾巴巴地:“我也是。”
任平生將離朱推到妖族那頭,讓他自己去解釋要暫時跟在自己身邊行動,來之前特地叮囑了一句:“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離朱聽到這句哄小孩兒似的話,開始在內心自我質疑,我有這麽傻嗎?這種事我哪敢說。
況且他就算說了,也得有人信啊。
想歸這麽想,他衝著妖族打了個手勢,避到一旁,開始輕聲叮囑些什麽。
任平生便問道:“其他人呢?”
雲近月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妖族不願給我們借道,哪怕留我們在此小憩半日,也還是要從妖域繞行,他們說不便在妖族打擾太久,便告辭先行去探路了。”
任平生低笑一聲。
哪裡是去探路,這遺跡之中處處是珍寶,先到這先得,他們分明是去搶佔先機了。
正說著話,一個修長的身影唰的一下竄到任平生面前,迅速佔領了距離她最近的那個位置。
帝休戴著面具,面容和表情看不真切,但從他的語氣中,任平生都能感受到他興奮和隱約邀功的意思,任平生有種錯覺,似乎看到他背後有尾巴在搖。
帝休輕聲道:“我拿到了。”
語氣輕而急切,面具的縫隙間能窺到他亮晶晶的眼。
他身形高大,一下擠在雲近月和任平生中間,寬厚的肩背擋住了雲近月的視線,越過寬大飄逸的廣袖,從袖底將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地塞到了任平生手裡。
這東西一進入到任平生手中,就化作一個印記落在了手背上,任平生摩挲了下右手手背略微有些凸起的花瓣印記,衝帝休笑得雙眼如彎月。
她捏了捏帝休的指尖,真心實意地誇讚道:“做得很好。”
……
半日後,邀雪匆匆登上湖心小樓,聽見玄尊用那熟悉的提不起精神的腔調問道:“他們走了?”
邀雪:“回玄尊,所有外來者都已經走了,看方向,他們分了三波,分別向著東、西、北三個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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