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還有兩條街就要到妖族別院的時候,天色驟然陰沉下來,一片陰雲壓下,風聲漸起,似乎馬上就要下暴雨。
這突然而來的天相變化沒有任何人為操控的痕跡,看著只是尋常變天了,便沒有往心裡去。
只有衛雪滿心頭一跳。
他暗中將明前輩給自己的符紙纏繞在手腕上打了個結,轉頭就聽見前方一陣嘈雜的聲音,身後跟著的衛家迎親的隊伍一陣躁動。
“這、這怎麽…”
“新娘怎麽還自己來了…”
衛雪滿怔愣地看著前方,妖族以雪豹打頭陣,羽族的衛隊將今天的新娘包圍在中間,他要迎娶的新娘被保護在鄭重,歪坐在一隻巨大的銀狼的背上,那銀狼太高,居高臨下冷淡地瞥了衛雪滿一眼,赤紅的瞳中隱藏著淡淡的不耐煩。
他們所在的這條街並不寬,兩側是民居,妖族的隊伍從另一頭而來,和衛家迎親的隊伍來了個狹路相逢,堵了個正著。
周遭的低語此起彼伏,都在議論這場婚禮看上去總有些異樣的地方,要結親的兩方似乎並不像人們想象得那樣親密。
妖族這般行事,可以稱得上挑釁了。
離朱眼眸微垂,她坐著的銀狼應當是化神境初期的修為,格外高大,哪怕用術法收起了身型,看著也像一座小山似的,如此前來,堪稱驚駭,銀狼走一步,整條街都在搖晃。
離朱淡淡說了句:“都說了不用費迎親的勁,我自己來了,趕緊拜堂吧。”
衛雪滿想了想,倒也並不在意自己和衛家的面子被拂,低聲對一旁的使者道:“依他的,叫迎親隊伍從後面往回撤。”
侍者兩頭看看,為難道:“大公子,這…衛家也太丟面子了。”
衛雪滿只是安靜地注視著他,侍者一咬牙,跑到了隊伍末尾去通知回撤。
婚約訂的倉促,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未婚妻”,但他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衝離朱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離朱目光點了他一眼,同樣點頭表示見禮,隨後把目光瞥向了一邊,心裡開始煩躁。
鮫珠的主人是誰不好,偏偏是掌門師叔的弟子。
事情真的不趕巧,衛雪滿是在他離宗的這段時間入了門,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師弟的存在。
離朱又瞥了衛雪滿一眼,仿佛已經預料到了回天衍之後要怎樣被掌門師叔陰陽怪氣一通。
而且……也太尷尬了吧。
還好衛師弟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師姐和師妹也答應了不說,不然往後在天衍碰面,他都得繞著衛師弟走了。
衛雪滿全然不知離朱這一番複雜的心思,全身心關注著自己手腕上的符籙,有沒有發燙。
迎親的隊伍開始回撤,離朱拍了拍坐著的銀狼,示意它再變小點,變到和衛雪滿騎的馬差不多大小的時候,離朱驅使著銀狼前去,和衛雪滿並肩而立,清了下嗓子,努力保持著高傲的表情,正想說些什麽,天空一聲驚雷炸響。
所有人都被這聲驚雷吸引了注意力,天色愈發暗沉,竟在短時間內和黑夜無異。
幾乎同時,衛雪滿手腕上的符籙開始發燙,明燭的聲音出現在他腦海中。
“別反抗。”
很簡短的三個字,話音剛落,陰暗的環境之中,兩道雪亮的劍光同時襲來,驚得衛雪滿的馬一聲嘶鳴。
許是劍光的主人有所收斂,用的是最尋常最普通的劍式,叫人根本看不出修的哪一路的劍術。
衛雪滿和離朱都感覺到有力的臂膀將自己扣住。
想到先前商量好的計劃,兩人水也沒有反抗,任由自己在黑暗中一個閃身被帶走。
衛家迎親的隊伍顯然沒想到有人膽子這麽大,敢在滄瀾城裡劫衛家的親,一時亂作一團。
“掌燈,掌燈!”
“衛隊結陣!不相乾者全都散開!”
“陣法師呢?!掌燈無用,還是什麽都看不見啊!這不是天象,是人為!”
人們這時才意識到不對勁,急忙想往衛家的方向跑,打算傳遞消息。
在隊伍最末尾的侍者跑得最快,他驚慌地向衛家跑去搬救兵,卻發現自己跑了許久也不見衛家的影子,繞過這個轉角,他回頭一看,身後紛亂頻頻,他竟然還在原地。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條街是滄瀾城最窄的一條大道,衛家迎親的隊伍和聘禮將街道佔得滿滿當當,一群人就算是要轉身重新結陣都難,偏偏滄瀾城中有禁飛令,一切禦空法器和法術在城中全都失效,他們想走天上的路也行不通。
一時間,狹窄的路上法訣與劍光共舞,狼嘯與豹吼齊鳴。
“所有法術的光芒全都被壓製,根本看不見啊!”
若是在開闊的場地,人們用神識或許還可以分辨自己的敵人,但如今妖族和衛家兩邊都擠滿了人和妖,各自對對方的氣息又並不熟悉,根本難以從局中脫身。
衛家多法修,在最初的混亂過後,終於有人的怒吼聲突出重圍,撫平了大家的內心:“都別慌——”
“援兵馬上趕到,所有衛家子弟,運行冰魄決結七星陣!”
有人領頭,場面終於緩和下來。
趕來也不過片刻的功夫,辜老帶著衛家最厲害的陣法師趕來後,這沉得異樣的天色終於消退,展露出本該屬於上午清朗的天色。
辜老面沉如水,看著眼前不像樣的衛家迎親隊,怒斥道:“都給我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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