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紙張也是同樣的材質,紙張內壓無規律的雲紋,泛著一種奇特的光澤,除了明燭前輩的手劄,天下再無旁的紙張是如此材質。”
橫舟斷言道:“這確實是明燭前輩留下的東西。”
看到那幾張紙,任平生頓時一驚。
可她平日裡寫過的東西實在太多,修煉教科書,煉器圖紙,符籙心得等等,當然……還有不少隨手記下的生活點滴。
現在,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橫舟翻出來的這幾張紙上,究竟寫了什麽東西。
任平生心頭警鈴大作。
應該……不是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吧?
第103章 三張日志
哪怕這種紙並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變舊變脆, 橫舟還是小心地戴上了手套,找了一處平坦的桌案將這幾頁紙平放在上面。
屋裡屋外的人連呼吸都放輕了,就怕呼吸太重, 把這薄薄幾張紙吹散了。
“我曾將書院中遺留的明燭前輩的手劄認真研讀過,發現一個規律。
一些相對早期的她留下的手劄中,她記載一些重要的功法、秘笈和陣圖時通常會使用上古符文,包括很多丹方和圖冊中的批注,全都是上古符文。但在寫到一些日常瑣事時, 她又會用回凡人日常使用的文字。
可時間越往後, 她留下的很多手劄書卷中的文字逐漸開始以日常文字居多,只有在少數的圖冊和丹方的注解中才會用上古符文,這也為我們如今破解上古丹方和陣圖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畢竟隕世之劫後,上古符文的傳承幾近斷絕,只有少數的史學大家和書院還有些研究。”
任平生摸摸鼻子, 心下有些無奈。
他們口中的上古符文, 在一千年前只是最普通的修真界通用字符。
那時的修真者以這種方式將修行者和凡人區分開來, 凡人看不懂修真符文,哪怕身懷修煉天賦者也難以踏上修行之路, 凡人與修真者之間的壁壘猶如天塹。
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可以說是倒霉到了極點,當了很久的流民,後來遇到素光塵之後才改變了一切。
那時素光塵說的一句話, 她印象深刻。
“像你這般根骨天資,不該被埋沒。”
後來, 她的修為果真一日千裡, 哪怕是多年苦修的都比不上她。
可她那是想, 如她一樣的流民,那些沒有遇到素光塵的人之中,又會有多少人被埋沒。
可凡人看不懂修真符文。
修真符文完全可以視作一套全新的語言,要讓凡人能夠看懂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在她修為逐漸提高之後,她就開始嘗試用凡人的語言來轉述修真符文表達的意思。
但修真符文天然便帶有力量,有些實在無法轉譯的,流傳到如今,就變成了現在人口中的上古符文。
橫舟端詳片刻,下了結論::“用的是尋常凡人的文字,應該和修行之事無關,只是些平日生活中的隨筆,只是這寫的內容……”
她停頓片刻,不知該如何形容,最後只是道:“讓人有些意外。”
太史寧實在受不了橫舟著含糊不清的話,費勁擠過去:“讓我看看。”
橫舟掃了他一眼,知道太史家上下都是明燭前輩的狂熱研究者,也沒攔他,摸摸給他讓出了位置。
太史寧清了清嗓子,同樣戴上了手套,小心地捧起第一頁紙道:“我讀出來好了,諸位感興趣的來一起聽。”
他聲情並茂地誦讀道:
“十月初四,是個好天。
滄州的飛舟站點不知道什麽時候建成了,去看的時候很驚訝,才知道是他們怕我還在因為五洲四域的傳送法陣被毀壞而難過,刻意給我製造的驚喜。
但我其實也沒那麽脆弱,隻用靈石和密文就能開啟的傳送法陣確實容易被那群傀儡利用,我在決定毀掉它們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不難過了,只是當初滿懷希望親手建造的東西,如今又要親手毀掉,多少是有點憋屈的。
這見鬼的世道。
我曾經希望人們能夠通過傳送法陣不費吹灰之力抵達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明明這個願望都快達成了,卻因為那群該死的傀儡被迫腰斬。硯青還安慰我說飛舟同樣可以,但飛舟造價高,還需人力方能驅動,比之固化的傳送法陣總是差了點意思的。
以前總見人對天祈求,當時隻道求神拜佛半點無用,現在才知原來天道早就崩塌,哪來的老天爺可求,不如求己。結果素光塵聽我抱怨時還笑,說求天告地也不過圖個心安,指不定求一求,這天道就歸位了呢。
可我覺得,求天道歸位,不如求真仙早日暴斃。
素光塵聽了,覺得還挺有道理,就被我拉著一起祈求老天,祝真仙早日暴斃。
說完心裡就舒服多了,看來求天告地也不是全然無用。”
太史寧越念聲音越低,尤其念到“求真仙早日暴斃”時,聲音細到像蚊子嗡,根本不敢出聲。
可在場都是修行者,耳力非凡,聲音再小也將這句話聽了個真切。
人群之中,有兩個人的臉沉了下來,尤其是那面容平凡的中年男子,在聽到這句話時當即冷哼一聲,不悅道:“膽大包天,不知所雲。”
太史寧念完也有些懷疑自己。
這是明燭前輩寫的?
明燭前輩在日志中祈求真仙……暴斃?
最後兩個字實在大逆不道,大荒的修真者將真仙大人奉若神明多年,早已在心中將上界和真仙當做了修行長路的終點,哪怕並不追求此道者,對於真仙也是敬而遠之,敬是放在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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