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幼年時真的見過他,只是年歲太小,那段記憶被她所遺忘了。
沈嫿捧著他的手掌,緩慢地貼向自己發燙的臉頰,用側臉輕輕地在他掌心蹭了蹭,語帶依賴地喊他:“舅父。”
凌越背脊不自覺地挺直了兩分,他知道沈嫿被養得嬌,但沒想到生起病來會如此嬌。
不是那種刻意矯揉造作的嬌氣,而是種渾然天成的天分,語氣動作連眉眼都散發著嬌憨,讓人沒有辦法拒絕。
她的臉頰光潔白嫩,因為渾身還在發著燙,蹭在掌心像塊暖玉,細膩柔軟不舍得松開。
凌越的眼底湧起陣濃鬱的黯色,喉結翻滾了下,吐出個含糊的嗯字。
“怎麽了,哪不舒服?”
“本來是很難受的,但看到舅父便沒有了。”
她甕聲甕氣的嗓音從手掌間傳出,濕熱的呼吸拍打在他冰涼的肌膚上,他聽見她天真地說著最為攪動人心的話:“我剛剛夢見舅父了。”
“好喜歡。”
凌越緊繃著的那根心弦,在聽見這兩個字時,徹底的斷了,他像是天地間無根的風,遊蕩漂浮了二十余載,在這一瞬間被人牢牢攥在了掌中。
他挺直著身板,僵坐了許久,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良久後他方低下頭,看向那雙澄澈的眼睛。
竟湧出一股少年人才有的衝動與青澀
他俯下頭,湊過去,像是怕驚擾了她一般,在她的眼皮上輕輕地印下一吻。
“是夢見了這個嗎?”
第45章
這一吻又輕又小心,若不是眼皮上的濕潤證明這是真的,沈嫿險些要以為是她的幻覺。
她重新睜開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從沒見過如此溫柔的凌越,明明還是這雙鋒利的眉眼,卻像是染上了層淡淡的情/欲。
尤其是他那如珠玉般的眼睛,平日疏離又冷漠,像高高在上脫離人煙的佛子,去七情舍六欲,而此刻卻像被人拽下了凡塵,化作一汪春水。
最讓她心潮翻湧的是,拉他墜落的人是她。
“舅父,能不能再親一下。”
她的臉頰在他掌心又蹭了下,像個討糖吃的孩童,期待又依賴地撒嬌道。
怎麽會有這樣的請求,這哪是給她糖吃,分明就是為他謀得的好處,叫人如何能拒絕的了。
凌越可以毫不猶豫地對她做更多無禮的事情,畢竟孤男寡女,又是她先提出的,對他不會有任何不利之處,相反得到的皆是歡愉。
可她就不同了,一個才及笄沒多久,又剛退了親的小姑娘,或許連情愛與報恩都分不清楚,笨的被人一騙便上鉤了。
他自是歡喜她的,不知從何時起,許是她對待喜歡事物時的純粹認真,許是她撞破未婚夫私情時的果決勇敢,許是她落水時的憐憫疼惜,又許是她騎著九嬰衝上來救他時的義無反顧。
總之他看她的眼神不再像看個晚輩,而是男人對女人最原始的衝動。
她這般俏生生如小鹿般靈動的少女,有家人的寵愛,有最無憂的生活,卻依舊不曾失去那顆純澈堅韌的心。
他很難想象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她,被她吸引實在是件再稀疏平常不過的事。
也正是因為這份喜歡,不似那般隨意廉價,他才更是不願輕慢了她。
凌越的呼吸有些重,他自認自製力異於常人,便是萬蟻噬心屍血中穿行,他也從不會皺一下眉頭,偏偏這會被個小姑娘看得亂了心神。
他猛地閉了閉眼,卻發現只要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便是閉上眼,也無處可躲,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沈嫿的耐心本就比同齡人好,這會生了病,焉焉的,反倒耐心更好了,甚至也因為生了病,她把一切顧慮都拋到了腦後,枕著他的手掌,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好似她的眼裡心裡,再也看不進別的東西了。
直到她的腦袋被平穩地放回枕上,那隻枕在她頸後的手臂被抽出,緊緊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的反應比往日慢些,愣了下才試探地喊了聲:“舅父?”
這是要玩什麽新鮮的東西嗎?
不想凌越卻極為冷靜且認真地道:“沈呦呦,我是誰?”
喜歡連著姓喊她的,只有沈長洲與他,但聽起來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兄長喊起來很稚氣,仿佛在他眼裡完全就是個小孩。
可凌越不是家人,每次從他嘴裡聽見呦呦兩個字,都會有種意外寵溺的感覺。
“是舅父。”
“不對。”他停頓了下道:“喊我的名字。”
上次他便說過不對,可沒有告知她正確的回答是什麽,這回泄了答案,卻是個她從未想過的稱呼。
她微微一愣,很快又回過神來,病著的人最大,她不僅脾氣變大了,膽子也跟著變大了。
雖是之前沒想過,但從他提起後,就可以想了。
她舔了舔殷紅的下唇,試探著開口道:“凌、越。”
他的名字取得極為貼切,越,昂揚,奪取者,他天生便注定了絕非平庸之輩。
她一字一頓咬得很是小心,仿佛這是個什麽很神聖又很重大的事情,待真的喊出口後,便發覺好似沒有那麽難。
“凌越。”
“凌越,凌越。”
她連起來喊了一遍又一遍,時而輕快短促,時而拖著長調,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她口中出來卻每次都有不一樣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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