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便覺被人撞了個滿懷。
凌越低頭揉了揉她的腦袋,輕笑著道:“這便吃好了?”
“突然覺得蓮花羹也沒想象中那麽好吃,我想多與你說說話。”他們又快有小半個月沒見著了,蓮花羹哪有與他說話重要啊。
凌越看著她那理所當然的眼神,方才升起的那股難言的燥意,竟然頃刻便被抹平了。
兩人十指緊扣,走在喧鬧的街市,五味雜陳既有緊張又有甜蜜,還想問問他方才怎麽了,這令她的掌心不停得出汗,連接著要往哪去都忘了。
直到凌越拽住了她的腳步,她茫然地抬頭看著眼前的脂粉鋪子,才記起之前說要買胭脂的事。
有了方才的插曲,她這會心思都淡了,可凌越示意她瞧瞧,她方勉強地點了點頭。
原以為這種店凌越肯定不會進的,正要讓他先到一旁坐著等會,不想凌越卻跟著她一並抬腳。
她詫異地看向他,而凌越像沒意識到自己與這有多格格不入,面色不改道:“看看。”
這倒讓她重新生出了幾分新奇感來,帶著他一並進了鋪子。
許是最近放花燈的人多,鋪子反倒顯得冷清了,她一來,掌櫃娘子便立即迎了出來,將各類時興的口脂都取了過來。
“娘子瞧瞧這個石榴唇脂,不僅顏色好還有淡香,也就只有您這白皙的膚色才能襯得出來。”
沈嫿確是許久沒添胭脂,看著喜歡便擦去唇上原有的唇脂,對著銅鏡試了試。
鋪子裡雖是燈火通明,但到底不如白日明亮,鏡中的模樣也有些瞧不清。
她平日與程關月同行慣了,興致勃勃地回頭問道:“如何?好不好看?”
話音剛落,她耳邊便響起個低沉生硬的聲音道:“好看。”
她的耳尖一熱,猛地意識到今日來的是凌越,而非程關月。
許是不適應這樣脂粉氣的地方,凌越眉眼低垂,目光緩慢地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
旁邊的掌櫃娘子聞言,趕忙湊趣地道:“郎君好眼力,這唇脂好些小娘子試過,唯有您家夫人用著最最合適。”
她本就臉上有些熱,再聽掌櫃一口一個夫人,臉更是燒了起來,卻又不願在他面前露怯。
恰好掌櫃挑了別的幾盒唇脂,請她試色,沈嫿便故意每試一個就問他一遍如何。
在聽到第五個好看時,她才發覺不對,即便是誇人,是不是也太沒新意了……
哪個女子願意聽喜歡的人敷衍自己,她仰起頭努著嘴看向他:“真的都好看?”
凌越不假思索道:“都好看。”
“既然阿越說都好看,那這些我全要了。”
“你都喜歡?”
“倒不是都喜歡,但我就都要。”
她這話明顯帶了些小脾氣,但沒想到凌越微微頷首,不假思索地道:“都包起來。”
饒是沈嫿平日出手闊綽,聽見他的話也頓了下,脫口而出個略顯多余的問題:“真的要買?”
凌越沒回答她的傻話,而是將目之所及所有的脂粉全都買了下來。
看著整整好幾箱的脂粉,她還是暈乎乎的,雖說這些對凌越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甚至比不過他平日隨便送她的小東西值錢,但還是讓她感覺到了滿滿的偏愛。
以及往後絕不能再與他開玩笑,他都會當真的!
出了鋪子,兩人便牽著手去了河畔,他們到時已經有些晚了,淺淺的小溪裡飄著滿滿的華燈,看著尤為絢爛明亮。
許是凌越的長相太過惹眼,旁邊好些獨自一人的小娘子朝他看了好幾眼,在看見他們緊扣的手指時,又都遺憾地收回了目光。
旁邊就有小攤販在賣各式的花燈,她仔細地挑了兩盞,遞給了凌越,而後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將燭心點燃,確定那搖曳的火苗不會熄滅,方鄭重地將花燈放入了小溪中。
她的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著心願。
信女此生別無他求,惟願家人康健無災無難,以及凌越順遂如意。
不論有什麽過往與難關,她都想要與他一並度過。
晚風輕撫過她的帷帽,露出張白玉般光潔無暇的面容,她雙目緊閉,神色認真又虔誠。
她的長睫微微顫動了下,緩慢地睜開,便對上了身旁男子淺色的眼眸,他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他有最冷漠的眼眸,也有最讓人沉醉的眼神。
“阿越,你許願了嗎?”
凌越從未信過命,若真有命數,他就不該投生帝王家,若真有命數,他就不該有這樣的父母。不過他並不在意,若真有命數他便逆天改命,神佛皆不可阻。
直到遇見沈嫿,他願意相信人有命數,而她便是他的命與劫。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許了。”
“許的什麽願?”
“與你有關。”
回去的路上,不用沈嫿開口問,凌越便與她說起了方才為何失常。
“我遺忘了十五歲前的某些記憶。”
“我記得自己是誰,記得經歷過哪些事,卻遺忘了些許記憶,比如我不吃蓮子。”
沈嫿微微一愣,難怪連她都能記起的幼年之事,他卻很是陌生。難怪方才說吃蓮子羹時,他還沒什麽反應,但瞧見蓮子羹上桌後,臉色卻瞬間變了。
“為何會這樣?”
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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