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就見沈嫿讓人端上了寶匣,彎著眼笑道:“夫人說的是,阿窈是我姑母唯一的女兒,她要出嫁,我作為姐姐自然要準備大禮。”
說著匣子被打開,露出了裡面泛著綠光的頭面,這樣好的綠貓眼一兩顆就罷了,居然是一整副。
饒是見多了好東西的孟氏都不免多看了兩眼,這確實是份大禮,心中也不免有些起疑,趙溫窈可是言辭間透露著在家如何受冷落,外祖不喜姐妹排擠。
她便是念及她小小年紀又要寄人籬下,覺得她可憐,這才會大辦認親宴。像這等添妝之事,按理來說她也不必來的,就是怕她家中姐妹怠慢冷落了她,才會帶著府上的姑娘跑這一趟。
孟氏端著茶盞,細細摩挲著杯壁,誠心感慨了句:“果真是好寶貝,嫿兒當真舍得,看來你與阿窈平日姐妹感情定然很好。”
趙溫窈是活過兩世之人,前世當上皇后後,最常的就是與後妃命婦們打交道,對旁人的情緒變化感知很敏感。
她扶著椅背的手收緊了兩分,掩著口鼻劇烈地咳了起來,秦二娘子趕忙為她輕拍著後背。
瞬間也將孟氏的注意力給岔開了,立即關心起她來:“阿窈怎麽還是如此咳,你們都是如何伺候的姑娘,我讓禦醫開的化痰止咳的湯藥可有按時服用?”
“娘親別怪她們,是我自己怕熱,夜裡總也忍不住踢被褥。”
“有了身孕便是這樣的,比旁人都要怕熱些,我當初懷阿芸時也是如此,你這胎莫不也是個小閨女。”
孟氏說這話是無心的,在別人看來男孩傳宗接代重要,可她偏生疼愛女兒,巴不得趙溫窈這胎生個女孩,她能抱抱外孫女。
卻忘了她若能生下男孩,便是陛下的長孫,她往後才能母憑子貴,坐穩太子側妃的位置。
趙溫窈咳嗽得聲音略微一頓,眉頭微擰,又咳了兩聲方緩下來,湊過去害羞又歡喜地道:“真的嗎?我也很想生個女孩,倒是殿下總說生個男孩好。我沒什麽經驗,到時若有不懂之處,還要娘親多多教我。”
孟氏聽到太子才反應過來,趙溫窈如今的處境尷尬,表面上是側妃,實則還是有人會為難她,尤其是那貴妃,平日端著和善的模樣,心底不知藏了多少陰私招數。
宮內也沒外頭這些世家,所謂的不能有庶長子的說法,還是早早生下長子對於她更有利。
孟氏趕忙改了口:“那還是依著殿下的心意更好,你放心,萬事都有我在,絕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這對母女便旁若無人地說起育兒的事情來,至於方才沈嫿說得那些,孟氏也都拋到了腦後,更是沒心思在與她閑聊。
沈嫿自然而然便被冷落了,秦二娘子看向她的眼中露出一抹憐憫的神色,裝得再像又有何用,還不是改變不了被冷落的事實。
她踩著輕慢地腳步,朝著沈嫿靠了過去,略帶嗔怪地道:“沈家姐姐真是好大的手筆,倒是襯得我們這些人的禮物都拿不出手了。”
若說方才眾人還都是怎舌她的大手筆,如今秦二的話一出,也都有些別扭起來。
添妝添妝,這添的都是個彩頭,實則不過是趁對方沒出嫁前,尋個機會聚一聚,往後嫁做人婦可就沒那麽好見面了。
大家都是意思意思,你一個人如此招人眼是什麽意思,故意要踩著其他人嗎?
還是說你故意要添份大的,好讓趙溫窈與太子都念著你的好,心思如此昭然若知,是不是太把旁人當傻子了。
屋內氣氛頓時一凝,沈嫿詫異地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許是秦二的長相太過泯然眾人,她對她實在是沒什麽過多的印象。
她想了想輕聲道:“送禮本就不分輕貴,皆是心意,表妹如今有了孩兒身子貴重,這副頭面唯有她才能壓得住,也算是我這姨母提早給孩兒送的禮了。”
她一直是笑盈盈地說著話,從容淡定,聲音溫和柔軟,聽著猶如清泉流過眾人心間,讓剛冒出的燥意頃刻被抹平。
言罷略頓了頓,就聽她話鋒一轉看向秦二娘子:“還是說,秦家妹妹添喜的心不誠呢?”
秦二娘子本就是狐假虎威的性子,被直勾勾地盯著,連孟氏都朝她看來,瞬間心底生起了幾分慌亂,扯著手指撇開眼:“沈家姐姐真會開玩笑,我自是誠心極了。”
孟氏擰了擰眉,她慣是知道這個二丫頭登不得什麽台面,但她時常往正院跑,即便心思不純,可這麽多年下來多少也有些情分。
外出都會帶著她,想給她提提身份,沒想到這麽久過去了,還是如此眼皮子淺。
再看一旁的沈嫿,不論是被議論還是被咄咄逼問,都是神色淡然的模樣,更襯得二丫頭愚笨,她不得不承認,沈家這孩子養得很好。
只可惜退了親,如今身份尷尬,往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嫁個好人家。
她輕歎了聲,朝秦二娘子正色道:“二丫頭過來。”
秦二娘子立即垂下眼眸,滿是不甘地小步過去,路過沈嫿時,還輕哼了聲,毫不遮掩她的輕蔑與鄙夷。
沈嫿心中裝著事,且她是客人懶得與她計較,坐到堂姐身邊,喝著酸梅汁算著時辰。
這添妝竟是出奇的熱鬧,絡繹不絕地來了好些人,除卻沈家幾個沾親帶故的姐妹外,來的都是與鎮國公府交好的人家。
她們與趙溫窈也不過是幾面之緣,有的甚至都沒見過,皆是看著孟氏與太子的面子聞風而來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