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生得不算好看,打扮起來也隻算清秀,但一身氣質卻極少人能有。
多年不見,謝一言如同幼時一般撲進了長姐懷中。
跪坐著的謝思看著自己懷中少年,眼中無措一閃而過,幾息之後才回抱住謝一言,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幼弟的背。
許久,謝一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阿姐還是和八年前一般……”
謝思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謝一言沒有多想,又道:“阿姐,那澹台寒山對你好嗎?這澹台府中,可有人為難你?”
“沒有人為難我,你不必擔心。”謝思的眼睫顫動,轉開了目光。
她有些拙劣地轉開話題:“這是膳房備下的蓮子酥,你且嘗嘗。”
說著,自己也取了一塊放入口中。
謝一言有些奇怪:“阿姐什麽時候喜歡上蓮子酥了?你從前總說蓮子清苦,不喜其味……”
謝思垂下眸:“府中廚娘手藝極佳,這蓮子酥並無苦味。”
謝一言嘗了一口,點頭道:“的確沒有苦味。”
姐弟二人敘話一番,不久,侍女送上煎好的湯藥,服侍她用了。謝思咳嗽兩聲,有些犯困。
謝一言見此,便退了出去。
“阿姐在喝什麽湯藥?”
侍女低頭回道:“公子不必擔心,都是些溫補身體的補藥。”
謝一言站在廊下,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心中隱隱浮起憂慮。
謝家原只是燕國邊地一處商戶,二十年前,機緣巧合救下了因族中內鬥而流亡的澹台寒山和他母親。
只是他母親傷重,臨死之前囑托謝家照顧尚且年幼的澹台寒山,謝家祖父認為澹台寒山奇貨可居,讓謝思和他定下婚約。
後來澹台寒山的父親當上家主,派人尋回兒子,而救了澹台寒山的謝家,自然也就少不了好處。
謝家眾人也因此踏上修行之路,有了如今聲勢。
數年後,澹台寒山履行承諾,謝思順利嫁入澹台家。
謝一言從前年幼,沒有想過那麽多,但如今身處澹台家時,卻不由生出齊大非偶之感。
阿姐嫁給澹台寒山,當真是一件好事嗎?
她給家中傳訊向來都說自己極好,不曾提起一件不開心的事。可若非是遇到不遂意之事,又為何要搬離主院,到澹台府中最偏僻的角落?
侍女領著謝一言去了起居之處:“公子趕了這麽多日的路,先去沐浴一二,夫人已經為你安排好飯食。”
謝一言對她笑了笑,眼底卻還是有些沉重。
天色漸漸暗下去,夜色籠罩在府宅之上,月光灑落一地清輝。
澹台府中傳來一陣異動,睡夢中的謝一言被驚醒,他匆匆起身出門,只見四處都亮起燈火,隱隱有喧鬧之聲傳來。
等謝一言趕到府門外時,澹台府上百侍衛已經集結在此。
“發生什麽事了?”謝一言正覺得茫然,就看見了白日為自己引路的仆役,走到他身旁道。
怎麽這麽大陣仗。
“玉書姑娘為妖物所傷,如今那妖物也受了傷逃竄,府中侍衛正是前去抓捕的。”仆役答道。“那妖物之前就害了不少修士,銷聲匿跡這麽久,不想又出來害人,現在還犯到了我澹台家,正好借此機會將之斬殺。”
“玉書姑娘是誰?”謝一言好奇道。
仆役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什麽,訕笑道:“她只是澹台家的故交之女,如今借住在府中而已。”
不過自從主母不曾管事後,府中雜事便都由玉書姑娘暫為代理。
夜色中,渾身火紅,不見一根雜毛的靈駒邁開四蹄,澹台府的侍衛浩浩蕩蕩地向妖物逃竄的方向追去。
那妖物身上為玉書姑娘所傷,靈力一時不散,循著這道氣息追尋,便可將之抓住。
這隻妖物修為極高,澹台家不敢輕忽,派出的都是府中最精銳的侍衛。
馬蹄聲響起,一時三刻之間,便循跡到了江海閣外。
隨著澹台府的侍衛叩門,江海閣內外便都亮了起來。
裴行昭所住的天字居內,被猩紅霧氣掩去形貌的妖物顯然也聽到了閣外動靜,不敢再與太上葳蕤纏鬥,挾裹著霧氣向窗外逃去。
太上葳蕤看了一眼裴行昭,沒有追上去。
也就在這時,澹台府的侍衛已經爬上樓來,隱隱感知到妖物殘留的氣息,在門外高喊道:“澹台府捉拿妖物,還請道友開門,讓我等搜尋一二!”
“她已經逃了。”太上葳蕤淡淡開口,並無開門的打算。
為首的侍衛皺了皺眉,神情嚴肅,他高聲道:“此妖禍亂城中,已有數人受害,如今屋內尚有妖物氣息,若再不開門,恕我等冒犯!”
說罷,重重推開了房門。
他上前一步掃視房中,可以看見其中被腐蝕得一片狼藉,有綠色汁液殘留在地面。
屋內唯有太上葳蕤和裴行昭兩人,澹台府的侍衛首領打量一周,卻並未放下心來。
玉書姑娘的靈力氣息好像就殘留在這房中,這妖物或許還在此處,他戒備地看向太上葳蕤和裴行昭,甚至可能寄生在兩人身上。
裴行昭尚在頓悟之中,太上葳蕤冷聲道:“看完了,就滾出去。”
侍衛首領抱拳道:“請讓我等入內搜尋一二,探查兩位道友可有被妖物寄生,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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