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不見任何情緒,身法詭異莫名,琴弦所過,輕易便收割掉幾頭妖狼的性命。
玄光塔二十重後,幻境便顯得越發真實。鮮血濺在太上葳蕤素白的裙袂上,鴉青色的長發垂下,半掩住臉龐,她於群狼中起舞,顯出幾分驚心動魄的美麗。
天下最好的刺客,莫過於此。
妖狼一隻接一隻倒下,太上葳蕤站在群狼之中,雙眸深不見底。她緩緩收回琴弦,琴弦繞在指尖,那雙手蒼白而纖弱,卻擁有近乎可怖的力量。
幻境忽然變得扭曲,片刻之後,竟是將太上葳蕤強行送了出去。
圍在石碑旁的一種鏡明宗弟子,看著停在第三十九重的名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鏡明宗內,少有弟子能在築基時登上第三十九重玄光塔,多是到了半步金丹之時,才能順利過了第三十八重。
半步金丹的修士,晉升金丹,已是遲早的事。
“大師姐,不是才晉升築基麽……”良久,才有人開口。
剛剛築基,就能做到如此,實在不是厚積薄發就能解釋的。
大約沒有人會想到,太上葳蕤連第三十九重都已經過了,若非玄光塔強行將她送出,如今她該在第四十重上。
一道白光閃過,太上葳蕤落在地面,身上還帶著未曾完全散去的殺意,讓人望而生畏。
“大師姐!”
“大師姐出來了!”
眾人望過去,眼中帶著幾分不自知的敬畏。
不過兩月之間門,往常被他們瞧不起的大師姐竟然就得以築基,甚至還闖過了玄光塔第三十九重!
現在他們叫這一聲大師姐,卻是心服口服。
一眾鏡明宗弟子遠遠見太上葳蕤走來,不由自主地為她讓開一條路。
天邊掠過一道劍光,一身玄衣的執法堂弟子從天而降,高聲道:“容少虞何在?!”
聽了他的話,眾人將目光投向後方的太上葳蕤,發生了什麽事?
太上葳蕤抬眸看向神情冷峻的執法弟子,沒有說話。
“掌教有令,請大師姐速往日月殿。”執法弟子抬手一禮,“請大師姐跟我來。”
太上葳蕤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從執法弟子身邊走過,素白裙袂揚起,不染纖塵,那雙眼涼薄得不見任何感情。
“師姐,我禦劍帶你去日月殿,會快上許多……”執法弟子不由皺起眉,煉氣境界的靈力,是不足以浮空從扶余島去鏡花島的。
“大師姐已經築基了。”他身後的少女忍不住開口道。
執法弟子一驚,面上露出幾分不可思議。
既是掌教傳喚,作為他的弟子,太上葳蕤理應立刻前去日月殿,不可讓師尊久候。
但她卻如來時一樣,不疾不徐地離了玄光塔,坐上了湖邊竹筏。
“不知仙長要往何處去?”老叟向她俯身一禮,恭敬道。
鏡明宗這些送人渡水的雜役,多是無法修煉,毫無修為的凡人。
“去鏡花島。”太上葳蕤不疾不徐地開口,絲毫不急著趕去日月殿。
她已經大約猜到容洵讓她去日月殿的原因。
濮陽烈在她手中吃了那樣大的虧,以他的性情,大約是迫不及待地去告狀了。
若她記得不錯,濮陽氏有一旁支之女,正好與鏡明宗元嬰長老結為道侶,長居鏡明宗。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鏡明宗和濮陽氏才有了聯系。
竹筏漾開水波,徐徐向鏡花島而去。等太上葳蕤到日月殿時,已是半個時辰後。
在她走入大殿時,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她身上。
容洵端坐在大殿上方,容玦與他生得很像,不過比之容玦,容洵身上更多幾分俠氣。正是因為如此,他不像一派掌門,更不像化神大能,反而像行走在天下間門的遊俠。
此時他擺出一副嚴肅神情,在外人看來,倒是頗有幾分掌門的威嚴。
容洵不過百余歲,卻已有化神修為,這樣的資質,就算在整個東域,也屬難得。所以鏡明宗上一代掌門在隕落前,將掌門之位傳給了這個最小的弟子。
這是太上葳蕤回到七百年前之後,見容洵的第一面。
而在重生前,太上葳蕤見容洵的最後一面,是在鏡明宗傾覆之前。
妖尊發兵東域,不過數日之間門,蒼棲州便有數郡淪陷。彼時,鏡明宗已經取代天水閣,成為蒼棲州第一宗門,作為鏡明宗掌教的容洵自是義無反顧地率人族修士抵抗妖族。
師徒二人時隔多年再見,一個已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北域妖尊,一個則要領東域修士抗擊妖尊。
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少虞!’容洵站在城頭,遠遠看著車輦之中被蛇鱗掩去一半面容的女子,失聲呼道。
他認出了她。
可容洵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曾經的弟子,鏡明宗名不副實的大師姐容少虞,再次踏足東域時,已經成了萬妖俯首的妖尊。
不過早在很多年前,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什麽容少虞了。
車輦後的太上葳蕤冷淡地向他投向一瞥,蛇瞳中只見一片森冷的漠然。
‘攻城。’
冰冷的兩個字散落風中,隨後,千萬妖族爭先恐後地撲向高大的城牆。
這一戰,東域一敗塗地。
容洵為掩護剩余的東域修士撤退,為妖族所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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