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潛伏在黑暗中的太上葳蕤終於動了,她眼中不見任何情緒,即便面對金丹修為的桑庭,動作也不見絲毫停滯。
她等了這麽久,就是在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玄陰最好的刺客起舞時,沒有人能避開她的身法。
桑庭隻覺得背後一寒,下意識地禦起護體罡氣,他收回手,僥幸逃了一命的散修倒在地上,臉上帶著劫後余生的慶幸。
半途強行打斷功法的桑庭體內氣血翻騰,他臉色陰狠,五指帶著凶煞之氣反身抓去。
但就在這一刻,青絲繞已經割破了他的脖頸,桑庭的瞳孔驟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怎……怎麽可能……
她不過是個築基修士而已!
溫熱的鮮血濺落在太上葳蕤臉上,腰間傷口染紅了白衣,要殺桑庭,便不能躲他方才那一擊。
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反手取出一把匕首,刀刃寒光閃過,桑庭金丹便徹底破碎,他的身體緩緩向後傾倒下去。
在這短短幾息之間,燕愁余已經破開了禁錮眾人的陣法,濮陽鸞看著太上葳蕤,急急喚道:“師姐!”
師姐不該來的!
太上葳蕤抬手扔給她一枚留影珠,冷聲道:“等樓下護衛離開,你便回鏡明宗。”
這枚留影珠證明了桑庭乃是魔修,天水閣理虧在先,倘若不想與天下正道修士為敵,而鏡明宗又有心護佑,那麽濮陽鸞之事便可以揭過。
但殺了桑庭的太上葳蕤,必定會被天水閣暗中報復。燕愁余想,她那般聰明,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被迫綁在一處的這幾日,燕愁余對於太上葳蕤的性情也有幾分了解,她對於任何事,看起來都理智得近乎漠然。但這一夜,他卻從太上葳蕤身上,看到了另一面。
濮陽鸞看見了太上葳蕤腰間深可見骨的傷口,帶著哭腔道:“師姐,你不該為我這麽做……”
“閉嘴。”太上葳蕤冷淡地對她道,“回鏡明宗,殺了濮陽烈。”
濮陽鸞不敢再多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拎起桑庭的屍體,從闌乾上扔了下去。
隨著一聲轟然響動,桑庭的屍體砸在地面,樓中飲酒作樂的天水閣護衛動作一滯。
眾人向窗外看去,大雨中,渾身染血的太上葳蕤站在桑庭旁,眉目好像也籠著一股淡淡煞氣。
“公子!”有人失聲驚呼。
太上葳蕤飛身而起,天水閣一眾護衛不敢再遲疑,齊齊追了出去。
看著樓下響動,濮陽鸞囑咐幾個散修趕快離去,隨即也向鏡明宗的方向趕去。
她抹了一把眼淚,師姐為她做了這麽多,她絕不能讓師姐的苦心白費。
雨滴打在太上葳蕤身上,衝刷著白衣上的血跡,漸漸褪去顏色。
“值得麽?”纏在她蒼白手腕上的燕愁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太上葳蕤穿行在樓閣之間,語氣冷淡:“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雲湖禁地中,濮陽鸞曾經不顧自己的安危出手助她,如今太上葳蕤不過是還她這個人情。
身後天水閣的護衛緊追不舍,桑庭已死,他們唯有抓住太上葳蕤才能勉強將功補過。
燕愁余注意著她腰上傷口,忽然松開了她的手腕。
一聲龍吟響徹夜空,尺余長的小黑蛇搖身一邊,身軀驟然膨脹至數丈,咆哮著向追來的修士衝去。
雖然動用不了靈力,但龍族的身軀向來強橫,就算殺不了他們,要纏住這些金丹境界的修士還是不難。
太上葳蕤望了一眼夜空下的黑龍,沒有多言,運轉靈力再次向前。
夜色中,太上葳蕤終於踏上了鏡花島,她從納戒中取出兩枚丹藥,放入口中,功法運轉,藥力在經脈中流轉,腰間傷口已經止住了血。
大雨滂沱,鏡花島上不見什麽來往的弟子,太上葳蕤的唇色蒼白得幾乎透明,一雙眼卻是一如既往的沉靜。
日月殿中唯有濮陽鸞和容洵兩人,見太上葳蕤來了,濮陽鸞歡喜地喚了一聲,太好了,師姐回來了。
她上前小心地打量著太上葳蕤周身,看著染血的白衣道:“師姐,你哪裡受傷了,我這裡有丹藥……你別擔心,有師尊在,師姐一定會沒事的。”
但容洵的神色中只見一片沉凝,他看著太上葳蕤,沒有說話。
對上他的目光,太上葳蕤率先開口:“留影珠你應當已經看過了。”
容洵點了點頭,面色卻不見放松:“天水閣不會因此就放過你。”
就算有這枚留影珠,也只能作為談判的砝碼,如果真的將桑庭是魔修的事流傳出去,天水閣必定會傾全力覆滅鏡明宗。
“鏡明宗撼動不了天水閣,今夜的事不會成為秘密,所以無論用什麽手段,天水閣都會要你的性命。”
這是天水閣的臉面。
濮陽鸞眼中滿是淚水:“師尊,師姐是為了我才那麽做的,對,桑庭是我殺的,天水閣要殺便殺我好了!”
“阿鸞,夠了!”容洵打斷她不切實際的話,看向太上葳蕤,“少虞,你走吧。”
太上葳蕤絲毫不覺意外,從殺掉桑庭那一刻起,她便預料到了這個局面。
她從納戒中取出雲湖禁地的秘鑰:“你應該認得這是什麽。”
容洵目光一凝,喃喃道:“這是雲湖秘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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