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二日一早,城西的破廟裡便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本來就不大結實的廟門時隔半日,又挨了一腳,終於不堪重負地倒了下來。
太上葳蕤睜開眼,冷淡地看向闖進破廟中的徐家護衛。
見了她,臉黝黑的護衛頓時一愣,她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在這破敗廟宇之中,便如神女化身。
“大哥,你愣著幹什麽?”
身後有人出聲,才叫黑臉的青年回過神來,他掃了一眼破廟,目光落在裴行昭身上:“你就是裴行昭?”
廟中眾人,只有裴行昭的年紀與他們要找的人相合。
看著他腰間佩刀,虎子三人眼中難掩懼意,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退。
裴行昭扶著牆角起身,已經猜到來人身份,冷淡道:“你們想幹什麽。”
“奉將軍之命,請裴公子過府一敘!”青年說著,伸手向裴行昭抓來。
他嘴上說是請,手中動作卻一點也不客氣。
虎子雖然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但從語氣裡也能覺出他的不懷好意,忍住懼意擋在裴行昭面前。
青年嗤笑一聲,手落在虎子肩上,隨手就要將人扔出去。
一道靈光閃過,飛出去的卻不是虎子,而是高大的徐家護衛。
他砸在枯草堆裡,濺起一地灰塵,嗆得連連咳嗽。
“大哥,你沒事吧?”其他徐家護衛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青年沒有說話,他站起身,原本就黑的臉頓時看上去更黑了。
真是邪門了,剛剛那是怎麽回事?
他還想動手,卻被踏進破廟裡的管家喝止住。
頭髮花白,已然顯出老態的徐府管家上前,向太上葳蕤深施一禮:“府中護衛冒犯,還請仙長莫怪。”
他禮數很是周全,太上葳蕤抬眸,只是一眼,便看出眼前老者已然引氣入體。
雖然他不過煉氣修為,但在凡人聚居之地,已經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
少女容色出眾,身形很是纖弱,徐府護衛實在不明白徐管家怎麽會對她如此恭敬。
仙長……難道眼前少女也是修行仙術的人?
“你們來意為何。”太上葳蕤緩緩開口,她的聲音並不大,徐管家卻不敢輕忽一個字。
憑方才那道靈光,他便可以肯定,眼前少女的修為定然遠勝自己,或許是來晉國行走的仙門子弟。
“回仙長,我等是武威將軍徐家門下,因裴徐兩家有姻親之盟,如今裴家公子前來絳京,我等奉主人之令,請他去往將軍府做客。”徐管家連忙解釋道。
姻親?太上葳蕤挑了挑眉,卻沒有深問的意思,她看向裴行昭:“你作何打算。”
裴行昭抿了抿唇,冷聲道:“徐家有請,何敢不從。”
“不過,他們要同我一起去。”
他看向手足無措的虎子三人,對徐管家道。
如果不是虎子把他撿回破廟,又替他當了衣衫請來大夫,他未必還有命站在這裡。
“他們既是裴小郎君的朋友,自該一道前往才是。”徐管家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態度很是有禮。
前幾日,他令人將裴行昭打斷了腿扔出武威將軍府時,也是這樣有禮的態度。
裴行昭神情更顯陰鬱。
徐管家並不在意他如何想自己,轉頭再看向太上葳蕤:“不知仙長可願往將軍府做客?”
“不必。”太上葳蕤站起身,鴉青長發垂落,唇色淺淡,眼中是幾分漫不經心的涼薄。
她受小孤山派大恩,對於尋人繼承道統之事,自然不能怠慢。裴行昭資質尚可,但如今心性如何,還需再看上一看。
不過她要做的不止這一件事,不可能時時跟在裴行昭身邊。
裴行昭聽她這般說,不覺得意外,他本就不打算借太上葳蕤的勢,此時也不會為之失望。
“不過,我不希望他們在將軍府出什麽意外。”
徐管家心中一凜,躬身道:“仙長放心。”
這位仙長看上去和裴家郎君並不親近,但卻有意護他性命,也不知他們是什麽關系?
武威將軍府正廳,徐衝夫婦坐在上首,等著裴行昭上門。
青衣的仆役快步走了進來,在徐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他臉色隨之驟變。
“怎麽了?”徐夫人見他神情,連忙問道。
徐衝眉頭緊皺,有些憂心忡忡道:“這門親事,只怕生了變數……”
“什麽?”徐夫人心中一緊,連忙問道,退婚的事可不能出什麽意外。
“徐叔說,那裴行昭身邊有位修為高深的仙長。”徐衝語氣微沉,如此一來,他們就不能輕易用強。
徐夫人冷哼一聲:“仙長又怎麽了,元珍也有仙緣,如今進了白鹿書院修行仙法,將來也是人人敬重的仙長!”
“你可不能誤了她的前程!”
徐衝點了點頭,不錯,白鹿書院的山長可是晉國國師,堂堂金丹大能,任憑裴行昭身邊有什麽仙長,又如何及得了國師大人。
裴家敗落多年,而徐家卻日漸鼎盛,如今他的女兒更是有了仙緣,但凡那裴家小兒有些自知之明,都該應下退婚之事。
片刻後,裴行昭跟在徐管家身後,一瘸一拐地踏入正廳,徐衝見此,準備好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這腿是怎麽回事?
徐管家一心隻考慮太上葳蕤的身份,卻忘了把這件事提前告知徐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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