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閣的閣主,便叫桑南淮。
蛇妖的身體被鎖鏈牽引著,沒入水面下。
又過了許多日,有人將太上葳蕤帶出水牢,以鏡明宗為首的眾多蒼棲州仙門世家圍攻天水閣,天水閣陷落大半,只剩最中心的天上京。
樓閣浮空而建,幸存的天水閣弟子盡數退至此處。
須發皆白的天水閣長老掐住太上葳蕤的脖頸,對下方趕來的容玦道:“容玦,你放我等離開,我就將你妹妹還給你!”
太上葳蕤垂眸看去,容玦的目光也在此時投了過來,眸色平靜。
他當然不必慌,她又並非他的妹妹。
靈弓出現在手中,容玦挽弓,天地靈氣匯聚,化作一支利箭,破空而來。
利箭穿透太上葳蕤的心臟,化作齏粉消散於空中,她抬頭望向天際,緩緩伸出了手。
自由……只差一點,她就自由了……
天水閣長老氣怒地將她扔開,這一刻,下方修士騰空而起,無數靈光亮起,圍剿剩余的天水閣弟子。
四周淪為戰場,被天水閣拘禁的妖獸突破禁製逃出,一切更顯混亂。
沒有人注意到,在太上葳蕤的身體徹底失去氣息那一刻,她體內那枚妖丹亮起,靈光閃過,雙腿在瞬息之間化作蛇尾,臉上也生出幽紫色的蛇鱗。
一隻神智混亂的蛇妖帶著她趁亂離開了天水閣。
蛇妖叫綠娘,在被天水閣弟子圍捕之時,她剛出世的女兒丟了性命,於是她便瘋了。
渾渾噩噩的綠娘將太上葳蕤當做了自己的女兒,帶著她一路向北域而去,最後托庇於北域萬妖教門下,做了外門雜役。
朱厭便是綠娘在萬妖教外撿回來的,他身上為南明離火反噬,時時受烈焰焚身之苦。
之後數年,三者相依為命,萬妖教內等級森嚴,三個不起眼的雜役雖也偶爾會遇上欺壓之事,但好在性命無虞。
就在太上葳蕤終於學會做一隻妖時,萬妖教教主意外抓回了羅浮教聖女聞人昭越和鏡明宗掌教弟子泠竹。
不過短短幾日間,鏡明宗聯合東域各大門派征討北域。此行除了要救回聞人昭越和泠竹外,更是想以此為由搶奪在萬妖教附近發現的那條靈脈。
所謂的正道修士在萬妖教大開殺戒,凡妖族所屬,皆戮於劍下。偏偏太上葳蕤轉生為妖後不得不從頭修行,人族與妖族的經脈有異,她修行速度實在不快,彼時不過築基修為。
綠娘為了護住太上葳蕤和朱厭,化為原形,張開獠牙咆哮著迎向修為境界遠勝於自己的人族,飛劍釘入蛇身七寸,她沒有害過人,卻還是死在了人族手上。
後來朱厭也為了讓她脫身,將神魂獻祭給南明離火,焚盡殘軀,直到東域修士離開萬妖教,太上葳蕤才敢回到這裡,但眼前所見,只剩一片焦土。
這世上,弱者沒有資格護持所珍視的東西。
太上葳蕤掩埋了綠娘屍骨,帶著朱厭的那點殘魂,走入北域大荒深處。
此後數百年,她踏著荊棘與白骨,走上了北域至尊之位。
太上葳蕤於昆墟立下玄幽宮,妖尊之名在天下傳開,北域妖族,皆尊之為主。
而北域一統之後,妖尊揮兵,千萬妖族浩浩蕩蕩向東域而去。
短短三月,東域三州城池接連告破,各大仙門世家匍匐在妖尊腳下,最後,只剩下作為蒼棲州第一大派的鏡明宗還未告降。
太上葳蕤將羅浮教陷落之時落在自己手中的聞人昭越和泠竹掛上石柱,她很好奇,這一次,容玦會怎麽選。
“少虞,之前種種,是容氏之過,還請你便不要遷怒……”一身修為盡廢的容洵低聲勸道。
他為斷後落於妖族之手,太上葳蕤沒有殺他,只是死,有什麽意思。
她廢去容洵一身修為,將昔日高高在上的鏡明宗掌教留在身邊為以琴樂人的琴師。
她既然活著,他們自也不必死。該是好好嘗一嘗,生之艱難。
太上葳蕤輕笑一聲:“什麽叫遷怒?本尊所向,當以東域,為我妖族疆域。”
“容洵,好好看一看,你口中仙門同道,在本尊踏破鏡明宗後,可能做到寧死不屈。”
千萬妖族踏水而行,兵臨鏡明宗外,容玦站在城樓之上,黑蛟拉著車輦自雲後而出,到了這一刻,退居鏡明宗內的眾多東域修士面上只見一片惶然。
靈氣凝成的利箭穿透聞人昭越心口,太上葳蕤彎了彎唇角,原來所謂摯愛,也不過如此。
指尖微勾,一道靈力護住了聞人昭越心竅,比起讓她就此隕落,太上葳蕤更喜歡讓親密無間的愛人反目成仇的戲碼。
鏡明宗外無數的禁製破開,妖族大軍浩浩蕩蕩向前,妖尊高坐雲上,眼中只是一片漠然。
不計其數的妖族湧入鏡明宗內,像是洪流一般席卷向東域修士。
“妖尊有令,降者不殺!”
在萬千妖族面前,有修士扔下法器,雙膝重重砸在地面:“我願降!”
“我也願降,求妖尊饒命,求妖尊饒我性命!”
鏡明宗淪陷,也不過在數刻之間。
殺人誅心,蛇尾化作雙腿,太上葳蕤一步步向被押在日月殿前的容玦走去,但她要的,不只是誅心。
“我送的這份大禮,容家主可還歡喜?”太上葳蕤垂眸看著被迫跪在自己的男人,笑意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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