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飛濺,卻沒有一滴染紅她素白的裙袂,太上葳蕤徑自行來,如入無人之境。
黑袍老嫗抬手結印,引動殿中陣法,重重陣紋亮起,向太上葳蕤圍剿而來,她原是陣修。
太上葳蕤沒有停,在她身周,不斷有繁複陣紋生出,與老嫗的陣法碰撞。
就在這短短幾個呼吸間,已經有不下百余法陣在半空碰撞破碎開。
隨著太上葳蕤一步步逼近,黑袍老嫗額上現出冷汗,不過是個剛入渡劫的小輩罷了,她如何能是自己的對手!
屬於渡劫境界的靈力在殿中掀起一場風暴,鐫刻在地下的陣法盡數被引動,威勢驚人。
身在其中的玄陰高層,就算身有洞虛修為,此時也需祭起靈力護住自身。
大陣啟動,此時便難以自殿中脫身,他們只能向角落處退去,全不打算正面相抗。
處於風暴中心的太上葳蕤眼中只見一片平靜,若是別的陣法,或許還能給她帶來一些麻煩,但此處大殿下的陣法,於她而言,再熟悉不過。
四周靈氣被攪弄得一片混亂,風浪掀起太上葳蕤素白的裙袂,她抬手引動靈力,隔空落向地面陣紋。
正在運轉的陣法一滯,隨即一重重黯淡下來,太上葳蕤穿過風浪,竟是毫發未損。
“怎麽可能!”黑袍老嫗尖叫道,發出的聲音異常刺耳。“你怎麽可能破得了這個陣法!”
“天下陣法,本就是用來讓人破解的,不是麽?”太上葳蕤微挑起嘴角,眼中幽深。
就是這樣平常一句話,卻將渡劫境界的老嫗驚得退了一步,很多年前,有人就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
只是那個人,分明早已經死了,是她親手殺了她!
“不可能,不可能,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黑袍老嫗歇斯底裡地呼喊著,蒼老的臉上神情扭曲,讓人不由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她的確已經死了。”太上葳蕤同她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而今她的屍骨,不是正埋於此處作為陣眼麽?”
“你的姐姐,黎笙,如今就埋骨於你腳下。”
黎笙姐妹的母親乃是陣法大能,或許是繼承她的天賦,黎笙在陣法一道上天賦異稟,甚至勝過自己的母親。相比之下,她的妹妹就顯得平庸許多。
玄陰地宮內大部分陣法,都是黎笙受桑墨所托鐫刻,只是她未曾想到,這裡會是自己的埋骨之地。
明明是姐妹,為什麽姐姐的天賦會遠勝過妹妹?在黎笙的光輝下,沒有人看得到她平庸的妹妹,嫉恨日積月累,最後化作熊熊火焰,吞噬了所有善念。
黎笙那時已經是洞虛修士,天下能殺她的人不多,但她從未防備過自己的妹妹,所以最後,她注定會死在自己親妹妹手中。
不過黑袍老嫗不曾想到,因為桑墨曾言要在此廣收門徒,黎笙便在自己鐫刻的陣法中留下了一縷神識。
他日若有緣者發現,便可自其中體悟到她對陣法的要解。
很多年後,身為玄陰刺客的太上葳蕤無意中發現了這縷神識,自此為其引入陣法一道,可以說,黎笙對她有半師之誼。
後來,太上葳蕤是在無意中從桑墨口中得知黎笙舊事,當年她的死,也有桑墨推波助瀾之力。
‘兄弟鬩牆,姐妹相殺,果然是一場好戲。’
他最喜歡的,便是玩弄人心。
“不錯,是我殺了她!”聽完太上葳蕤的話,黑袍老嫗忽地恢復了平靜,“我還將她的屍骨作為陣眼,從此以後,她便只能被我踩在腳下!”
她說著,大笑起來,眼中染上瘋狂之色。
話音落下,她飛身向太上葳蕤襲來,出手狠厲。與她一同動手的,還有數名玄陰高層。
太上葳蕤手中結印,腳下頓時有陣紋亮起,就在這一刻,磅礴靈力迎面拍來,已經到了她身前的玄陰刺客重重摔了出去。
老嫗運轉靈力,強行破解開這道陣法,太上葳蕤側身躲過她這一擊,隨即按住了她的肩頭,旋手一拍,這具壽命將要走到盡頭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而出。
天乾燃血蠱是以燃燒壽命為代價換來修為,這樣行捷徑而得的修為,在太上葳蕤面前,不過是空中樓閣。
這也是老嫗有渡劫修為,卻在不過千歲時便蒼老至此的原因。
不過瞬間,太上葳蕤已經出現在她身後,靈力在手中化作長劍,向老嫗頭頂刺下。
老嫗的身體跪了下去,地面陣紋明滅,她跪下的地方,正好是陣眼之處。
她的姐姐,是天縱之才,是受無數人敬仰的陣法大能?
可她呢?
她什麽也不是,她永遠只能躲在黎笙的光輝下,旁人提起,永遠只會說,她只是黎笙的妹妹!
她試過了,但無論怎麽努力,如何潛心修行,她的修為還是比不過自己的姐姐,她苦苦研究多日的陣法,黎笙甚至只需看上一眼便能知曉究竟。
無論什麽,她都比不上黎笙,可她們明明是親姐妹啊,天道為何如此不公!
這一刻,體內經脈寸寸斷裂,黑袍老嫗口中噴出鮮血,她眼前忽然閃過許多畫面,有少時姐妹在一處研究陣法,有黎笙臨死之前不可置信的眼神,還有自己種下天乾燃血蠱時的情景……
徒勞地張開嘴,她似乎想說些什麽,卻終究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太上葳蕤松開手,靈力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對於老嫗情狀,未有半分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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