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葳蕤並不好酒,這一夜卻放任自己喝了不少。
長陵等人更是乾脆放棄了酒樽,抱著酒壇豪飲。
沒有人會忘記五年前那場大戰有多慘烈,其中稍有不慎,小孤山或許就會陷落於金翅大鵬手中。
為了逼退他,蕭玉虛神魂之力耗盡,陷入沉睡,葉不孤修為盡廢,太上葳蕤與深淵巨鯨重傷,可以說,小孤山高端戰力險些盡數覆滅。
還有那些他們或許連名姓都不知道的小孤山弟子,為了守住山門死戰不退,廝殺聲震天而起,鮮血染紅戰場,直到今日,濮陽鸞都還將那一切記得清清楚楚。
而現在,挑起那場大戰的金翅大鵬已然隕落,戰死的小孤山弟子,終於得以安息。
清冽酒液入喉,喉中灼燙,濮陽鸞抱著酒壇,雙眼微微發紅。她還記得那些與自己並肩而戰的弟子,其中許多得以幸存,但還有許多,已經長眠於地下。
心中千頭萬緒,她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抱著酒壇痛飲。
曾經懸在小孤山頭上的利刃,無數血仇,如今終於得以了結。
這個時候,沒有人再多說什麽,他們都清楚各自心情。
月上中天,明光殿內眾人大都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蕭玉虛沒參與這場酒宴,他只剩神魂,自是喝不了酒的,失了修為的葉不孤淺酌幾杯,也離了場。
長陵趴在桌上,醉眼惺忪,口中還不住道:“喝——”
他說著,攬住酒壇撐起身,一個不穩便跌坐在地上。
“真涼快……”長陵也懶得爬起身,乾脆就這樣坐下。
抬頭望著殿外明月,他喃喃道:“我們終於報仇了……”
他以為,這或許要很久,也或許根本不能做到。
那是渡劫中期的大妖,天下能有這般境界的修士,寥寥無幾。修真界強者為尊,弱者便如螻蟻。
長陵不止一次見過這樣的事,只是從前他未曾身在其中。
而五年前,死的是他身邊的人和妖。
他抖著手,將酒樽斟滿,向地面傾倒:“第一杯,祭天祭地,祭歲月酩酊——”
“第二杯,祭山河,祭風月,祭浩蕩青冥——”喻夢丘強撐著翻過身,大笑道。
方才他帶著人想灌醉燕愁余,可惜實在低估了他的酒量,反而自己醉得不輕。
長陵高聲叫好,倒下第三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身體已經仰倒下去,醉得人事不知。
水盈盈和水十七已經化作原形,兩隻螢藍水母攤在地上,觸手裡還卷著酒壇。一向不勝酒力的珠珠趴在桌上,面色酡紅。
一旁,陸雲柯和裴行昭也已經醉得七葷八素。
如此一來,殿中如今還清醒的,便也只剩太上葳蕤、燕愁余和樓玄明了。對於自己酒量很有數的樓玄明,是唯一沒參與灌醉燕愁余活動的人。
燕愁余喝了不知多少,神色卻還如常,他舉起酒樽,向太上葳蕤遙遙一敬,這是長陵特意為他安排的,離太上葳蕤最遠的席位。
看來要得到這些師弟師妹的認可,並不容易,今夜恐怕只是個開始,燕愁余暗自歎息,面上卻未泄露分毫,含笑看著太上葳蕤,將盞中酒液一飲而盡。
“第三杯,祭你,祭我,”他補上了長陵未能說完的話,“祭生死——”
太上葳蕤嘴邊挑起輕微弧度,舉起酒樽,同樣一飲而盡。
看著這一幕,樓玄明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他還不如像其他人一樣醉死過去,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多余。
第164章
“今夜月色很好。”燕愁余放下酒樽, 抬頭望向殿外,月色如水,玉石鋪就的台階像是蒙上了一層柔和薄紗。
太上葳蕤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面上雖未顯出醉意,但舉止比之平日多了幾分慵懶之意。
她用手撐著側臉,輕輕嗯了一聲, 鴉青長發垂落,越發襯得膚如凝脂。
兩人的目光隔空對上,一切好像盡在不言之中。
樓玄明看著這一幕, 心中長歎一聲, 不管怎麽樣,這兒還有個清醒的大活人呢, 能不能稍微顧及一下他的心情?
這種時候, 真是很難不讓人覺得自己多余。
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 燕愁余的目光掃過殿中醉得奇形怪狀的人和妖, 對太上葳蕤道:“既然他們都醉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繼續?”
太上葳蕤並未反對, 她站起身, 懶懶道:“好。”
燕愁余的余光注意到樓玄明, 含笑看向他:“樓師弟可要一起來?”
樓玄明又不是棒槌, 自然不會應下, 他飛快道:“我酒量有限, 多謝燕師兄好意!”
燕愁余於是笑得更加溫和了, 他起身, 與太上葳蕤並肩向外行去。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樓玄明不由勾了勾唇角,蕭師叔說得不錯, 他們看上去的確很是般配。
這世上,能得相知相許的人實在不易,嗯,是條龍也不錯。
“師弟,來,喝!”長陵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抱著酒壇向唯一還站著的樓玄明走來。
樓玄明臉上的笑頓時消失了,他忽然意識到什麽,這一殿的醉鬼,他能不管麽?
顯然是不能的。
樓玄明長歎了一聲,認命地架起向自己撲過來的長陵。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們在主峰各自都有弟子居,自己不必在各峰之間來回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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