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我一道去,自然便知。”太上葳蕤口中回答,並不打算瞞著燕愁余。
得了她這句話,燕愁余原本有些飄忽的心驀然安定下來,他點頭道:“好。”
他沒有再多提這件事,與太上葳蕤一道走出城主府,隨口說起些瑣事。
無妄城中一片熱鬧,上方不時有五彩斑斕的魚群遊過,為水中添了幾分顏色。
燕愁余回過頭對太上葳蕤道:“左右無事,不如在城中逛上一逛如何?”
回了小孤山,或許又有哪位師弟師妹要上門請教,燕愁余試圖為自己爭取一下享受一人世界的權利。
太上葳蕤點頭應下了他。
燕愁余忽然發現,自從表明心意後,太上葳蕤竟是少有拒絕自己的時候。
他試探著問出這句話,太上葳蕤看著前方鱗次櫛比的店舍樓閣,理所當然道:“我既然歡喜你,自然也想令你歡喜。”
是以她能做到的,便不會拒絕燕愁余。
歡喜一個人,理應如此。
燕愁余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面上不由浮起熱意。
歡喜……葳蕤說她歡喜他……
燕愁余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看上去實在有些傻氣。
但這樣的話從太上葳蕤口中說出,確定不由得他不高興。
伸手捉住了太上葳蕤指尖,燕愁余對上她投來的目光,鄭重道:“我也很歡喜你。”
太上葳蕤唇邊微微挑起輕微弧度,她說:“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
就算燕愁余為煞氣所控,也還記得不要傷她。
兩人交握著手自街市走過,將屬於渡劫修士的氣息盡數收起,此處便無人識得他們是誰。
這一日,太上葳蕤和燕愁余便如一對最尋常的道侶那般,從無妄城中走過。
“你體內煞氣如何?”
燕愁余見她問起,含笑道:“你不必擔心,經過心魔幻境,我如今已不會輕易被煞氣影響。”
“不知是不是封印破除之故,這幾年間,雖未曾刻苦修行,境界還是突破了渡劫。”
燕愁余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沉,他的境界提升太快,也是明若谷為他設下重重試煉的原因之一。
一旦燕愁余不能控制自己不為煞氣所控,以他的修為進境,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天衍宗行事,從來以天下蒼生為先,就算燕愁余是明若谷唯一的弟子,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我明白大師父的苦心。”燕愁余神色中多了幾分沉鬱,“七年前,若不是你借魂契及時將我攔下,我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麽,或許真的會為禍蒼生……”
若非太上葳蕤,他可能也不會有清醒過來的機會。
“你不會。”太上葳蕤開口,打斷了燕愁余的話。
她停下腳步,看向自己身邊少年:“我相信你不會。”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相信他,飛霜君燕愁余,絕不會做出為禍蒼生之舉。
燕愁余鼻尖微微有些酸澀:“葳蕤……”
“倘若有一日,你再為煞氣所控,失了神智,我自會攔下你。”太上葳蕤抬頭看著他,語氣很是平靜,卻莫名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其實妖尊並不在意無關之人的生死,太上葳蕤會阻止燕愁余,是因為她歡喜他,便不會讓他在失了神智時做出會後悔的事。
燕愁余怔怔地看著太上葳蕤,下一刻,抬手將人攬入懷中。
他這一生,最幸運不過的事,大約就是能遇見她。
夜色之中,狹小陰暗的酒肆點著幾盞燈,燈火在風中搖曳著,似乎隨時都會滅去。各色妖族於其中安坐,渾濁的酒液倒在碗裡,被一飲而盡,不時有笑罵聲傳來。
台階上生了濕滑苔蘚,被黑袍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走入酒肆,這樣的打扮在北域並不出奇,未能引來任何注視。
黑袍人停在櫃台邊,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靠著櫃台打盹,身上肥膘好像也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我來買酒。”黑袍人開口,像是刻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音。
正在打盹的掌櫃睜開臉上一條縫般的雙眼,有些不耐煩地回道:“買什麽酒啊。”
黑袍人語氣陰沉:“見黃泉——”
掌櫃眼中有精光一閃而過,他站直了身:“這酒可不是誰都能買的。”
黑袍人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放在了櫃台上:“這是我出的價。”
神識掃過玉簡,掌櫃臉上擠出殷勤笑意,原本就小的一雙眼頓時眯縫得像是沒有了:“貴客要的量太大,且要等上幾日,容我問一問可有存貨。”
洞虛境的修士,可不是那麽好殺的,這筆生意由不得他做主。
黑袍人冷哼一聲:“若是這也做不到,實在跌了你們的名聲。”
“最多三日,若是不成,我便只有換一家!”
掌櫃擠出一張諂媚的笑臉,搓著手道:“貴客放心,一定盡快,一定盡快。”
離得近的酒客聽了這番對話,笑道:“看來你又有一筆大生意了。”
夜色越發濃稠,一隻鷹隼振翅自雲中掠過,羽翼與夜色融為一體,讓人輕易難以發覺。
短短幾個時辰內,有妖族出價,以千年冰蛛王為代價刺殺無妄海深淵巨鯨的消息,便送到了桑墨面前。
要刺殺洞虛及以上修士,必須由身為玄陰之主的桑墨親自決斷。若是收了靈物卻沒能做到,便是平白墮了玄陰的聲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