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激素塵掌門思慮天下之時,依舊留給他一線生機。”
那是許多年許多年以後,妻子文武雙全智計無雙的劉索終於想明白的道理。
“愛憎也好,情愁也罷,對於真正的‘仙人’來說,那是多麽虛無縹緲、又無關緊要的事情。”劉索將昔年舊事暗藏的波濤洶湧如實告知了白靈。
“可、可是,他本該有更好的未來,而且也未嘗沒有兩全其美的方式。”白靈哽咽著,在足以當自己兒子的少年面前哭得滿臉狼藉。
“所以說,師叔你是‘人’而不是‘仙’啊。”劉漓無奈地笑了,“白玉京上的仙人,目見流年荏苒,耳聽風動葉鳴,思求大道無極,哪裡管得了人間的悲喜?”
白靈流淚不止,委頓在地,十數年的執念一朝成空,瞬間抽走了她所有的心氣。丹凝長老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心知自己的這名弟子恐怕此生難有寸進。
她哪是在乎劉索,哪是怨恨掌門呢?
不過是跟劉索一樣天真,想將仙人留在凡塵。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曾經來過人間,但最終,還是像斷線的紙鳶一樣飛走了。
她的弟子豎起了發冠,換上了仙鶴與流雲的道衣,坐在那高高的白玉京上,看著她曾經看過的風景。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清恆高居上座,舉目是日月星河流轉,垂眸便是人間皇朝更迭。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眼之時,一雙如蒼古落日般淒豔的眼瞳鑲砌在他的眼眶裡,如太陽的余燼一般燃燒,如初生的旭日一般驕傲。
——如她所願,又不如她所願。
第114章 【第1章】淒苦小孤女
望凝青陷入了沉思。
此時, 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道場,靈貓不在她的身邊,據說是因為上一世渡劫的未來命軌崩得一塌糊塗, 它回去找司命星君複命了。
對此,望凝青無話可說。因為她也沒想明白,原命軌中甘為蒼生犧牲自我的向寄陽,怎麽這一世說變就變了呢?
她垂頭看著蓮池裡倒映出來的浮世光影, 向寄陽的確如她所願地成為了天樞派掌門,護持人族長達數百年之久。
但與原命軌不同,向寄陽得道飛升後並沒有成為仙界唯一的真仙、此世天道的基柱, 而是在天道逐漸走上正軌之後……跑路了。
沒錯, 就是跑路了。
看到這樣的發展時,靈貓呆滯,靈貓崩潰, 靈貓飆著淚飛往了天庭,不用想都知道, 它又要上演一出竇娥冤了。
趁著靈貓還沒回來鬧騰她,望凝青便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心想,總不能是真因為看見師尊的真顏便放棄氣運之子的立場了吧?
自己養出來的孩子,望凝青心裡還是有數的, 清恆並不會因為他人有苦衷就對其產生共情, 與之相反, 這孩子有時候對別人的故事漠然得近乎殘忍。
比如隱靈村,這樣一群明顯負重前行的有志之士,還與向寄陽的身世有關,但這孩子的做法卻是劃清界限, 不好奇,也不去探究。
再比如滄國事變,不管是面有憂色的白靈還是那個偽裝成普通老百姓、有口難開的女官,向寄陽都公事公辦,沒有半點要過問的欲望。
不是因為這孩子無情,而是因為他命苦。因為他幼時遭受了太多,早已沒有過多柔軟的感情可以分給他人。
向寄陽從不去探究別人的秘密,自然也不會探究望凝青的,這種距離是對自己的保護,也有一份尊重他人的疏離。
他這點與其他世界同理心過盛的氣運之子不一樣,也是望凝青放心大膽行事的主因。
可是這樣一來,向寄陽發生改變的原因是什麽?
望凝青正在推敲之時,另一邊廂,靈貓和被纏得沒轍的司命星君也在談論著相同的話題。
“原因很簡單,原命軌中的向寄陽成長過程中更多的是受到母親素心的影響,而現在的氣運之子則更多受到了晗光仙君的影響。”
所以,原命軌中的向寄陽選擇為天下蒼生犧牲自己,而如今的向寄陽選擇了自己的大道逍遙。
“沒有的事。”靈貓飆淚,“尊上真的沒有去幹涉他的命軌了,她這一世真的很安分,平日裡連交談都少。”
“以身作則比什麽都強,孩子都是看著父母的背影長大的,更別提你給晗光仙君選的還是這麽一個有原則的人物。”司命星君也覺得牙疼,畢竟這事是他擔保的。
“說到底晗光仙君這種道心堅定的人,在以神州為文化背景的小千世界中很容易成為道標。弱者慕強,慕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道心啊。”
向寄陽如果真的長期生活在一個壓抑逼仄、充滿中傷和嫉妒的環境裡,忍受苦暗的他自然會被人性中的微光所吸引,走上與其生母相同的道。
但如今,向寄陽身邊有一個一心向道、視紅塵諸事如浮土的道標,那個道標壓根不在乎人心善惡,管你是光明還是黑暗,她都只是堅定地行走在大道之上。
這樣的人,即便最後身死道消、死得淒然,但仰望著她背影的向寄陽自然也看見了她前行的方向。
——見過浩瀚宇宙之人,怎會在乎螢燭之光?
人格魅力過大而導致渡劫失敗的例子不是沒有,司命星君很快便回過勁來。
“你就該給她選一個文化背景不同、崇尚朝生暮死、傷春悲秋的世界,保管你家尊上不會再引起別人的追逐,只會被人嫌棄木訥。”司命星君瞎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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