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巧了。”
鄭如玉喃喃說道。
雖然禾羋塗與禾羋暮檀姓氏相同,但顧之桑不說,她根本不會把這兩人聯系起來。
因為在漢族老百姓看來,禾羋這個姓很少見,實際上這是苗族大姓,在西南部姓這個的苗人很多。
同仡遼蟬的‘仡遼’一樣,‘仡羋’也是苗族六大姓。
在苗族方言中,‘仡’同‘禾’。
老鄉們發言純正時,就會叫成‘仡遼蟬’,‘仡羋塗’。
實際上音譯成漢音,‘仡遼’會變成‘禾流’,另一大姓‘仡削’音成‘禾孝’,‘仡羋’也就是‘禾羋’。
正是因為靈組吸納了諸多地區的組員,各種生僻古怪的姓氏都有,鄭如玉對此有所了解,才見怪不怪,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她還想追問,但顧之桑已經走到了玻璃鋼門口,便暫時緘默。
隔離室的門緩緩開啟,屋子裡年輕陰鬱的女孩聽到動靜,猛地抬起頭,帶著敵意盯著顧之桑。
她抬頭時,顧之桑的視線落在她的脖頸上。
那裡有一道長長疤痕,疤口很寬,也長,應該是被刀子割開的,但像陳年舊傷。
是隨著禾羋暮檀年歲增長身形長開,被皮膚拉扯變寬的。
可以想象到當年這處傷口有多深,多疼。
“你好,我是顧之桑。”
從顧之桑踏入隔離室的瞬間,禾羋暮檀便繃緊了身體,眼中凶光畢露。
她動了下脖頸。
那條長而寬的刀疤,像閉合的開口處一扭,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
顧之桑知道,縫隙之下是可以分離的頭身,以及墜在頭下完全抽離的內髒。
但她絲毫不懼,眼中反生出一些興味。
她從眼前這個女孩兒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斑駁異樣的邪氣,頓時更感興趣了。
外頭一直觀察著的鄭如玉,以及其他組員,都有些緊張,怕裡面一會兒打起來。
奇怪的是,禾羋暮檀只是狠狠盯著顧之桑看了很久,身上的戾氣緩緩平息,閉上雙眸。
半晌,她脖頸處那條細細的裂口愈合,恢復原樣,又是一條色澤暗淡的肉疤。
眾人:?
“鄭姐,這個降頭師的氣勢怎麽弱了?”
鄭如玉也覺得奇怪,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看。
——
“顧,之,桑。”
禾羋暮檀睜開眼眸,冷冷笑了一聲:“我聽說過你,你很紅。”
“過獎。”顧之桑饒有興趣,“你脖子上的疤痕,是致命傷吧,你在鬼門關走過一趟。”
“要殺要剮直接來,別廢那麽多話!”年輕女孩兒咬牙不耐,眼神和語氣中盡是不甘:
“我等你們這些玄門走狗很久了,只可惜……我自己廢物。”
她自嘲笑笑,微微昂了下脖頸,竟像是準備好被絞殺了。
顧之桑無辜地眨眨眼睛,“可我們不是玄門之人啊。”
禾羋暮檀睜開眼:?
十分鍾後,聽完顧之桑解釋為何要抓捕自己,以及靈組的來歷,禾羋暮檀陷入沉默。
她面帶懷疑,“你們和玄門真不是一夥的?”
“不是,水火不容。”顧之桑說:“我們只是想和你談談,規范你在民間日後的行為,當然了如果能將你招安是最好的。”
禾羋暮檀被這格外實誠的話搞得一噎,她還有狐疑:
“既然是國家組織,你們不殺我?我吸食家畜血液,你們不覺得我是邪修?”
顧之桑語氣平淡:“術數並無正邪,好壞看的是人心,就算你修習飛頭降,只要還沒屠戮無辜百姓,任何人都沒資格對你喊打喊殺。”
禾羋暮檀盯著她,“那如果我殺過人呢?你們也不清除我?”
“殺人而已。”顧之桑輕描淡寫,“若是斬殺邪佞,那便是懲惡揚善,該殺。”
她看了眼禾羋暮檀,勾了下唇角:
“就像你那個生父,死有余辜。”
禾羋暮檀愣住了,被她語氣中平靜的戾氣所震懾,抓著桌角的手掌微微顫抖。
不是害怕,而是興奮的。
休息飛頭降之後,她必須靠吸食新鮮血液來維系體內的力量平穩,時常讓她感到自厭,煩躁。
由於禾羋暮檀的能力,就是吞噬生物精血,她對生物的強弱,以及精血中蘊含的力量格外敏感。
在她蠢蠢欲動,想要對顧之桑出手的瞬間,一股強大到讓她感覺內髒都在輕顫的氣息,生生壓製住她自不量力的心思。
她還以為將自己‘抓走’的這些人,是十幾年前抓走她母親的那些玄門玄師。
同樣的不分青紅皂白和原委,便認定她和母親一樣有罪;
同樣的僅憑借她們修習的門路是飛頭降,就要判她是妖女,要處死她。
所以靈組分部的組員們找上門時,她才會如此抵觸;
更是做好了就算死,也要拉幾個人陪葬的念頭。
只是禾羋暮檀沒想到,這個踏入房間的年輕女人,會這麽強大,讓她清晰意識到了自己毫無反抗之力。
就在她已做好了被絞殺的準備,卻柳暗花明!
禾羋暮檀語氣軟了下來,聳了下鼻尖,“你……”
“你怎麽知道我殺了那個老鬼?”
顧之桑:“算出來的。”
“我還算出,你脖頸上那道傷痕——”她抬起蔥白的指尖,點了點頸部,刹那間禾羋暮檀的臉色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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