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秦伯民生氣,王靜合心底也升起一股子懼意,她舔著嘴唇,眼中滿是討好之色,為自己解釋求情,“我那是一時氣昏了頭……”
自古女子在家靠父兄,外嫁靠相公,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自家四品大員的相公的神色,“而且我也只是嘴上說說,在族譜上,她還是我的閨女。”
這才是最傻的!
秦伯民的臉色更加陰沉,說破以後,秦嫵依舊當著官小姐,但是他們卻失去了二房的供奉。
而且他敢打賭,如果他說把秦嫵的名字從大房移回二房去,由官小姐變成商家小姐,那蘇清立馬就會翻臉要求他們償還這兩年來的銀兩。
不過十幾萬兩雪花銀,便想讓自己的女兒逆天改命,由商小姐變成官小姐。
不愧是江南首富啊,這個算盤打的真好!
他靜默半晌,目光掃過只有幾盤餃子的年夜飯、掃過這破舊濕潮又有些霉味的房間。
掃過剛回到家裡眉眼間還有些委屈不安,這麽久了都不敢開口喊自己“父親”的親生女兒。
“是你做的太過分了!”
他聲音朗朗,對王靜合指責的話語,在空曠的房間院裡都聽的極為清楚,甚至能夠傳到秦府前院。
“我早把嫵兒當成我唯一的女兒來疼了,今日是晚了,我想著嫵兒該睡了。”
咬重著“唯一”二字的秦伯民沉著臉,目光炯炯,特別像一個女兒受了委屈,為女兒出頭的父親,可是他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親生女兒。
“明早我便帶著你去登門道歉,必須把嫵兒給我哄回來不可!”
浪費了一輩子,秦嘉妍早就看透了自己父親的為人,她心知這話是眼前這人為了潑天的富貴故意講給前院聽的。
她也記得自己上輩子被人汙蔑毀了名聲的時候,眼前這人是怎樣如同丟垃圾一般把她丟進那個磨搓了她一生的惡魔窟的。
她早就看清楚這個人了,她早就不在意了,等她給自己謀得了“一品昭成夫人”之位,她就和秦府一拍兩散……
秦嘉妍面上沒有顯示出絲毫的不適,隻微垂著眼睛,一片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這些話。
大約默念了兩三遍。
她的心還是密密麻麻地疼。
其實說疼也不是疼,就像胸口開了一道口子,凜冽的寒風呼呼的往裡面吹著,麻了木了,又有一點點針扎的感覺。
像整個心臟被人手握住大力的擠壓,卻在血液要崩裂而出那一刻突然松手。
裴容盯著睿王送過來的奶糖時,便是這種感受。
那日在馬球賽上說話時,睿王便說自己要去拜訪什麽高僧。聽他說會路過這家奶糖鋪子,裴容就順嘴提了一句讓他幫忙捎帶一盒。
原本是想著能作為新年禮物送給秦嫵的,誰料當天夜裡秦嘉妍便回來了。
睿王是上了心的,知道他要送給秦嫵,連奶糖的包裝都包的十分精心。
用一個雕花的四四方方的烏木盒子裝著不說,可能是怕路上來回過於顛簸,將奶糖震散了,還給這盒子套了一個青布棉花套子。
那青布的顏色就和臘月二十七日那天秦嫵身上穿的裙子的顏色一模一樣。
見裴容盯著這一盒奶糖發愣,四喜在一旁屏息凝神不敢說話。
主子這幾日不知怎麽的,嗜睡的很,睿王來送奶糖時,主子就正在屋裡睡著。
好在睿王最是溫和,也沒讓四喜通知裴容,隻把主子托他買的東西放下便走了。
看自己家將軍盯著那盒子發愣而後又陰鬱的神色,這不像是主子托他買的東西,倒像是他偷主子的東西……
四喜心裡有點發虛,畢竟這東西是他自作主張留下的,而且裴容這幾天脾氣愈發的怪異,經常怔愣不說,用軍法的頻率也大大增加了。
裴容寒著臉走近那個青布包著的烏木盒子,也沒有要打開的意思,隻把左手掌覆在那層青布上。
他的左手掌被利刃劃開了血肉,雖然回來之後用了最好的創傷藥,但到今天也還沒有結痂的跡象。
偶爾動一下便會扯到,然後那道張開的口子裡便會開始浸出血跡,火辣辣的疼。
原來就算是被玄鐵利刃乾淨利落地劃傷,就算是塗抹了一克千金的創傷藥——
也會那麽疼!
日夜不停,寢食難安的疼。
“疼嗎?”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日秦嫵黑白分明的眸子和語含譏笑的問題。
是疼的。
世人誰都明白,這傷口肯定是剛開始流血的時候是最疼的。
可是真奇怪,他剛被劃傷那一刻,秦嫵握住他的手與他三擊掌的那一刻。
他是不疼的。
他的大腦清楚的記得那瞬間發生的事的所有的細節——
帶血的手掌相互碰觸發出的清脆響聲、他被血染紅的手腕和衣袖、秦嫵自始至終挺直著的背和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唯獨沒有痛覺。
裴容回憶著那天,又用自己尚未結痂的左手輕拍了幾下那奶糖盒子的棱角。
泛著血肉的傷口最是脆弱,即使那棱角處裹著青布棉花,這傷口還是泛出了血紅。
對,就是沒有現在這種輕輕一碰就會讓人流血的痛覺,只是覺得胸口處像是裝了一朵雲或是藏著一股風,漲漲的。
是漲,不是痛。
Tips: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爽文 系統 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