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豐回首,遙望站在石壁之上的人。
薑嶼再次彎弓。
即便隔著距離,也能感覺到他凌厲的眼神。
凜凜不敢犯。
全不猶豫,又一箭直射而來,帶著取他性命的決然。
魏元豐切齒拊心。
薑氏子!
他又栽在薑氏子手中。
恨意噴薄而出,魏元豐怒吼:“我若不死,必絕你薑家滿門!”
箭將至的一刻,魏元豐決絕地一躍而下。
這一箭落空了。
薑嶼緩緩放下弓,眉頭不展。
瀛洲節度使立即命令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搜!”
“是,大人。”
隨後,瀛洲節度使轉向薑嶼,語帶擔憂:“薑大人,這……”
那狠絕之言,如同詛咒。
薑嶼面目平靜。
無論魏元豐是否喪命,事已至此,再說無用。
他死了,報仇雪恨;沒死,就再殺他一次。
薑嶼隨手扔還弓箭,不以為意道:“節度使大人,我們下去看看吧。”
兩人繞下去,從夾壁進入山洞。
瀛洲節度使一見木箱裡全都是碎石泥土,大吃一驚,“這麽多箱軍餉,竟然全都換了?!”
薑嶼亦是沒想到軍餉都被拿走了。
……
也不是全部。
薑嶼看向那幾箱貴器擺件,帶不走或是帶走也不好處理的還在。
“全都倒出來檢查一遍。”
士兵們聽令,哼哧哼哧地翻倒木箱。
薑嶼則是觀察著箱子在地上留下的痕跡,放著擺件的箱子擺放的位置沒有挪動過。
他看向旁邊摞疊的木箱,地上散落的幾個木箱並非毫無規律,人先打開它們,應該下意識便會就近選擇。
薑嶼走向那鋪了一層銀鋌的木箱,許是以防萬一,旁邊還有一箱也有鋪銀鋌。
還有這銀片……
薑嶼食指挑起,面上越發冷清。
若果真是陸仁拿走了軍餉,這種種安排,此人實在出乎意料。
“大人,您看。”
薑嶼順著聲音看過去,士兵手裡拿著一塊極破的粗布布條。
他面前還有傾倒出來的石土,布條是從土裡刨出來的。
除此之外,木箱裡留下的證據只有那幾張銀片以及那些貴器擺件。
瀛洲節度使愁眉不展:“這可從何找起?”
薑嶼不言,緩步走向洞口石壁前,虛撫著上面的刻字。
老蘇大夫站在夾壁口張望許久,到底沒敢進來,又縮了回去。
而薑嶼拓下石壁上的刻字後,便也不再停留,命人即刻下山,以免引來野獸,招致危險。
亂黨窩點離這片山更近,眾人下山後,便沒有即刻回瀛洲城,準備先到窩點所在的村子暫時落腳。
他們從山中出來,天色已極晚,連夜趕到村子,已是凌晨。
村子裡的公雞鳴叫,叫破天光,村子周圍的耕地已冒了芽,一片安寧。
看起來就是極普通的村子,誰能想到這裡是亂黨窩點呢?
老蘇大夫捋著胡須感歎:“天下太平有何不好?非得攪亂?前兩年旱災,好不容易緩過來,眼瞅著今年風調雨順,是個豐收年,怎麽就不能安分呢?”
薑嶼眼下泛青,疲色比其他人還有名顯幾分。
他看著田地中的糧芽,神情淡淡,卻始終給人一種安定之感,“這世上人皆各行其是,有人攪亂,便有人按部就班;有人以治國安民為己任,便有人自私自利……”
老蘇大夫聞言,問道:“大人是哪種人?”
薑嶼道:“我與志同道合之人,惟願國泰民安。”
話畢,他便抬步向前,隨下屬前往魏元豐在村子裡的居所。
老蘇大夫捋胡子的手帶著歡欣,一臉褶子舒展開,“世間好人總是多過惡人。”
另一頭,薑嶼在魏元豐的書房中看到了那幅《山河圖》。
他隻一眼便確定,畫不是兄長薑岑所畫。
薑嶼又拿清水澆上去,看見消退後又顯露出來的顏色,微蹙眉,輕啟唇:“粗糙。”
顏料粗糙。
顏色單一不純,毫不精細。
地圖畫得也粗糙。
簡白地指明藏軍餉之地便罷,粗暴之極。
可……為何如此?
第51章
五月初八,陸仁一年祭,施晚意主張簡辦,陸家無人提出異議。
大公主誠信,隔日便派人送來夏日宴的請柬,時間在五月二十五日。
一同過來的,還有施家的喜信兒。
齊箏派了她身邊兒得用的管事嬤嬤親自來報信兒:“二娘子,咱家大郎君十一過大禮,夫人請大娘子和您都過去。”
施羽訂婚,對象是平南侯嫡次女朱瑛。
這是一門好婚事.
施晚意很為施羽高興,不過多問了一句:“訂婚的喜日子,我自然樂意去,但平南侯府可會忌諱我新寡?”
管事嬤嬤直接回道:“夫人讓您放心,該去去,侯府若是忌諱,這門婚事也不會成。”
施家權勢確實全都仰賴於太后和陛下的恩賜,旁人可能覺得這種靠山不夠牢靠,難免會生出急功近利之心,想要穩固自身。
可施家人理直氣壯,隨性而為,連齊箏都沾染了這毛病,絲毫不會舍不得一門所謂的好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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