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春竹嗔她:“她是沒針對你,你當然這般說。”
誰針對誰,有眼睛的都看得出。
可祝婉君不過是個庶子媳婦,情願當個鋸嘴葫蘆,一言不發。
戚春竹沒趣,頤指氣使道:“我們一起去正院見母親。”
“弟妹見諒,我這身子重,腰疼腳也疼,又要常出恭,怕在正院失態,便不去了。”祝婉君婉拒完,又好聲氣地勸她,“弟妹頭胎,更該仔細些才是,到底天寒地凍呢。”
戚春竹也沒法兒硬拉著她出去,跟祝婉君說話又不投機,沒坐多久便走了。
但她怕老戚氏罵她,沒敢一人進正院,悻悻地回了自個兒院子。
傍晚,施晚意才知道她和丁姨娘的糾葛在府裡傳開。
她的陪嫁全都在東院,跟府裡關系不密切,探聽消息稍遲鈍些。
宋婆子渾身寒氣四溢,若是說施晚意壞話的人在這兒,她當場就能手撕對方。
“流言堵不住。”施晚意啃鹵雞爪啃得正香,安撫她,“以前我和您都太直了,才總是受府裡那些彎彎繞繞的心眼兒影響。管那歪風怎麽吹,咱們巋然不動,誰也拿我們沒辦法。”
施晚意端起酒杯,隻敢沾沾唇,還沒醉,話就多起來,“再說這流言,實在是沒有新意,我記得當年丁姨娘和陸一釗忽然冒出來,府裡就傳過一陣兒‘我不容他們’的流言吧?”
宋婆子皺眉,並不想提當年,勸她:“您慢些喝。”
“這還不夠慢嗎?”七八分滿的酒杯,才下去三分之一。
喝酒的人受不得勸,施晚意一瞅酒杯,這娘們唧唧的不行,便豪邁地一口喝完。
下一瞬,她柳眉一豎,吐出的話便醉出十分,“一個個閑得慌,屁大點兒事兒翻來覆去地倒騰,我要不是溫柔大方,我撕了他們的碎嘴子!”
婢女們一臉空白。
宋婆子見怪不怪,她心裡,自家娘子很小的時候也頑皮過,是施家不著調的夫妻給孩子養歪了,如今施晚意是解放天性。
反正施晚意什麽都是對的。
而施晚意邊胡侃八侃,邊眼神迷蒙地左右找酒壺,找到後一笑,便伸手去撈。
撈了個空,又去撈。
宋婆子見酒壺就在那兒,她的手擱旁邊兒胡亂抓,無奈地上前,拎起酒壺,扶起酒杯,倒了個杯底。
施晚意嘬了一口,上頭道:“不行!得重新傳!”
然後衝宋婆子招招手,讓她附耳過來,嘀嘀咕咕半晌。
“……”宋婆子神情幾乎要裂開,失語許久,“真、真的嗎?”
施晚意說完就趴到炕上,一邊蹬掉鞋子,蛄蛹進被子裡,一邊似醉似醒地說:“鬧大了才好乘東風,得讓他們都不敢觸我霉頭,等我爽夠了,愛誰誰……”
手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施晚意又哼唧:“嬤嬤,擦手。”
宋婆子失笑,讓婢女拿了濕帕子來,哄孩子一樣彎腰給她擦手。
可不就是孩子嗎,受盡欺負一下子長大。
宋婆子摩挲她的手臂,須臾,輕柔地放進被子裡。
稍晚些,宋婆子招來人,照著施晚意的吩咐去傳話。
沒幾日就是春節,府裡各處走動頗多,人多口雜。
東院現下是闔府目光焦點,流言正是新鮮,除了施晚意的陪嫁,其他進出東院的人,一在府裡露面,都會教人逮住打聽話兒。
有的人避而不談,一見人打聽便匆匆走開。
有的人面露難色,頂不住追問,便會透露一兩句。
而隻一兩句,也引得府裡下人們遐想,越傳越沒邊兒。
這頭,膳房的兩個婆子湊在一起,“你聽說了嗎?當初大郎君和丁姨娘沒成,根本不是大夫人愛慕郎君才橫插一腳,是老夫人一開始就不同意……”
那頭,灑掃的丫鬟討好三房的婢女,信誓旦旦:“姐姐可知道,大夫人失憶了!”
“什麽?!”
灑掃丫鬟肯定地點頭,“真真的,聽說是在瀛洲時,被大郎君一推,撞壞了腦袋。”
“大夫人雖然囚了丁姨娘,但對丁姨娘溫柔體貼,丁姨娘淒苦多年,難免對大夫人生了幾分禁忌之情,情不自禁地訴了衷情。聽說大夫人還要將丁姨娘嫁出去呢,丁姨娘不堪承受命運的捉弄,才選擇自殺~”
“大夫人歸來復仇,要拿回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
流言徹底失控,府裡沸沸揚揚,提前有了過年的氣氛。
而施晚意第二天一大早抱著錦被,盤腿坐在炕上,一臉嚴肅:“嬤嬤,我喝多了。”
喝多了的人滿嘴跑火車,怎麽能當真呢?
宋婆子:“……”
但她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是聽您的。
施晚意捂臉,埋進被子,悶聲問:“丁姨娘醒了嗎?”
宋婆子道:“昨日醒了,又昏了。”
施晚意抬頭,“怎麽回事兒?”
宋婆子臉上沒有情緒,“您說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她就是閑得慌。您吩咐老奴,讓小蘇大夫給丁姨娘添幾味安神的藥,省得再沒事兒找事兒。”
“也是我喝多了說的?”
宋婆子點頭,微頓了頓,道:“您還讓老奴不用避著陸一釗,您敢作敢當。”
“嘶——”
施晚意忽然好像有點兒頭疼,又縮回被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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