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她意識剛剛恢復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好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她心知這是情蠱作祟——
但,做出這種事的人到底是她,她也不能說完全和自己沒關系。
此時還被那種譴責到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
她輕咳了一聲,往後,退回了被子裡,被子一蓋,眼一閉。
還面色慘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仿佛腦門上寫了個“病人勿擾”。
她聽見了對面在磨牙的聲音。
——顯然,一貫卑鄙無恥的魔族,第一次遇上此等惡行。
這魔頭坐了起來,在她面前幽幽地盯著她半晌。
要是一般人,恐怕都要被這種幽幽的眼神給盯得渾身發毛。但從前她經常被他這樣盯著,此時從那幽幽的目光當中還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熟悉感。
——這就是宿敵的目光啊。
那魔族陰冷地笑了兩聲,好像在琢磨著要把她丟進哪裡去碎屍萬段。
她適時地輕咳了兩聲,提醒他她病人的身份。
他恨恨地原地轉了幾圈,最後惡狠狠地摔簾而去!
她想:他今天晚上一定做夢都想殺了她。
她想:造孽。
系統瞠目結舌。
朝今歲忍了忍頭疼,蹙眉問道:“這情蠱,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當然很關心自己如今的狀況——
畢竟昆侖劍到手沒多久,她還沒有與這把劍好好磨合,更加來不及好好去看看祖師爺留下的傳承,就在這關口遇上了這檔子事,怎一個倒霉能夠概括?
不過,系統說的神魂不穩之症,她倒不是很擔心。
神魂不穩之症,大部分是在被奪舍、或者奪舍後出現,在修真界這種案例並不少見,總能夠找到辦法解決。
反而今天夜裡情蠱帶給她的感覺太糟糕了。
她當時意識一片混亂模糊,幾乎腦海裡只剩下了那個聲音,她像是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只能憑借著本能靠近。
她意識到了這情蠱可能不是什麽三個月一次就能忽視的小玩意,她不能在自己的身體裡留下這麽巨大的隱患。
她皺眉:“我可以忍受神魂不穩,但絕對不允許自己被一個歪門邪道的東西控制。”
系統也心有戚戚:它剛剛試著叫過宿主,但是她被情蠱控制,不管怎麽呼喚都像是石沉大海。
系統並沒有在原本的劇情裡面找到什麽記載,畢竟上一世朝今歲反應太快,直接用魚死網破的辦法逼出了情蠱,也就沒有後續,原本這情蠱也就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但是系統卻從劇情裡面發現了一絲端倪:
“宿主,這情蠱不是合歡散,恐怕三個月一次的解法,也只是暫時緩解。”
她一愣,“什麽意思?”
系統:“這情蠱似乎是可以被操控的。”
她還想要再問下去,頭腦當中頓時一陣刺痛傳來。
神魂不穩,就像是搖搖欲墜的地基,一旦她用力過度或者強行調動靈氣,神魂就隱約有要離體的架勢。
她歎了一口氣,不再強行思考這個問題,讓系統再好好查查,再次陷入了沉睡。
紅娘半夜三更出門喂小眼睛,和小眼睛四個腦袋一起眼睜睜地看著尊上從無相閣的屋頂路過,看方向似乎是去了冰湖裡,寒冬臘月的,他們好像隱約聽見了撲通一聲。
小眼睛和紅娘面面相覷。
雖然尊上的毛病真的很多,也和別的魔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比方說他喜歡踹魔、動不動就死亡凝視,還總是對魔族的不雅行為大加訓斥抨擊,對魔族的穿著挑三揀四,但是大半夜跳湖又是什麽新增的毛病?
路過的廣平和尚,合掌感歎:
問世間情為何物呐!
第二天早上,朝今歲也再也沒有見到那魔頭。
她的頭已經不那麽痛了,良心稍微有點痛,但也不是很多。
反而風輕雲淡地喝粥,和小紅娘聊天。
紅娘挺好相處的,從前也在修真界生活過,如果忽略她的三個頭,就和靈韻小姑娘似的,對她有點熱情過了頭。
她一看窗外的永夜,就知道這裡是魔界。
但這兒卻並不是魔族的中心城酆都,離酆都魔宮更是十萬八千裡,這是個坐落在山谷半山腰當中的院落,這裡魔氣十分稀薄,以至於一些比較頑強的靈草都可以在這裡存活,如果忽略外面的永夜,景色竟然意外地很好。
紅娘子笑眯眯道:“此處名為無相谷,尊上說,這裡很適合養病。”
無相谷的谷主叫做廣平,是個道行很高的和尚,聽說是那魔頭的至交好友。如果說莫邪那樣的魔將是魔尊身邊的邊緣人物,那麽廣平、紅娘子就算是親信了。
當然了,小眼睛不算,小眼睛是寵物。
廣平和尚最精通醫理,所在的無相谷,也是整個魔界最清淨的地方,就是這魔頭昨天十萬火急地帶著她過來,差點把這無相谷鬧得雞犬不寧。
朝今歲很快就見到了這位傳說中魔尊的至交好友。
廣平和尚穿著一身黑色袈裟,看著很是親和力,朝著她行了個佛禮,如果忽略他手中的佛珠是骨頭做的,和外面修真界行走的佛修簡直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這是個魔僧。
聽小紅娘介紹,都說面壁十年圖破壁,這廣平和尚不僅沒有破壁,還走火入魔了,於是就非常瀟灑地來了魔界,在無相谷繼續“清修”,又在幾十年前上了小魔頭的賊船,從此就下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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