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裡,雖然小摩擦不斷,卻再也沒有大的紛爭。然而這種平衡岌岌可危,一旦打破,就是一場惡戰。
修真界暗潮湧動,各方勢力都在尋求盟友,企圖在開戰之時,爭取更大的話語權。
這也是昆侖為何一直企圖和夙家打好關系的原因。
朝今歲看得清楚並不奇怪,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心鑽研劍術的朝照月竟然也看明白了。
他們對坐半晌,氣氛十分凝重。
朝今歲:“朝照月,那個字念夙,不念風。”
朝照月:“……”
佚?
回到房間裡,系統終於忍不住道:
“宿主,我怎麽感覺,他不想離開?”
她看著跳躍的燭火,
“你的感覺沒出錯,他是不想走。”
“他不想我和整個昆侖為敵,再加上個夙家,怕我被雙方追殺,死在外邊。”
“所以他想留下來,由他來承受兩方的怒火,這樣,我就可以在外面心安理得地躲著了。”
系統感覺宿主好像在生悶氣,不敢吭聲了。
朝今歲打開窗想透透氣,就看見了朝照月在樹梢上。
他的胳膊枕著腦袋,還翹著二郎腿看著月亮,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伸手,一隻靈果就嗖地朝著他的腦門彈了過去。
下面傳來了一聲“唉喲”,她把窗戶哐地關上了。
但是,再也睡不著了。
她突然間想明白了一些事:
如果沒有經歷那慘痛的一世,她也不會想要離開這裡。
畢竟,她出生在昆侖,朋友、師長、親人,幾乎都在這座巍峨的劍宗裡。
她是如此,朝照月也是如此。
她毫不懷疑,如果她要走,朝照月會為她殺出一條血路,甚至為她殿後,但是他會願意和她一起離開這裡麽?
他還沒有經歷過背叛,如何能夠對著他們拔劍?
在他的心裡,從未將自己和昆侖對立。
他也只會認為,只要他留下,一切就還有回旋的余地,他還對親人、宗門,殘存著信任。
就像是上一世的她。
她忍不住手指用力,把小眼睛給捏疼了。
小蛇冒出頭來,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她松手,垂下了眸子。
好一會兒,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青年的嗓音帶著譏誚,“我一直以為,你在昆侖過得很風光。”
眾星捧月,光芒萬丈。
誰知道華麗之下,遍地瘡痍。
“是風光。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她低頭看著那條蛇,但是奇怪的是,小蛇並沒有被它的主人附身。
說話的,是一團從她身後冒出來的黑氣,緩緩凝聚成了那隻英俊魔頭的虛影。
長發及腰,殘缺的魔角在黑氣當中,顯得更加鬼氣森森,他低下頭,問道:“那你,過得開心麽?”
她一愣,因為從未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許久之後,披散著長發的清冷少女撥了撥燈芯,側臉沉靜,“開心又如何,不開心又如何。”
半空中黑色的虛影凝視她許久,語氣古怪至極,
“早知道,就不放你離開魔界了。”
她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到這裡的。”
她想說的是,了結前世的恩怨,但是落在了這魔頭的耳朵裡,就變得非常刺耳了。
他冷笑,“是啊,左一個師兄,右一個師弟,好不得意。”
那魔頭靠近她,黑氣穿過她的身體,陰冷道,
“真應該,把你用鐵鏈子鎖著、關進地宮。”
他突然間一頓,
“哦,還有個從人間撿回來的徒弟。”
她順著那魔頭的視線,看向半遮的竹簾外。
細雨紛紛,是無涯站在了雨中,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身影單薄,卻安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她不見他,就要懿驊站一夜似的。
黑氣在她的耳邊,語氣陰寒,
“你說,這麽癡心的人,要是把他的心臟挖出來看看,是不是會長得和別人不一樣?”
她的手指一顫。
因為她知道,這是這魔頭會做出來的事,他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他的眼神就是一條黑暗中,陰毒的蛇,正在嘶嘶吐著信子。
她不得不開口,
“燕雪衣,我把他帶回來的時候,他才五歲。”
英俊的魔頭冷笑,拖長了尾調,
“是啊,那時才五歲,現在不就大了麽?是不是,小歲師尊?”
朝今歲:……
面對無涯這個徒弟,她的心情很複雜。
但是既然她不想留在昆侖,也不想繼續和昆侖有什麽牽扯,這段師徒緣分,還是斷了吧。
在他選擇了默認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心力去解釋了。
尤其是她知道,在那個夢境裡,他選擇了站在她的對立面。
現在保住他的小命,算是全了他叫了她這麽多年師父的情義。
她看了看外面的無涯,叫來了玉婆婆。
“他一直認為我教他教得太慢,一直管著他不讓他出頭,從今天開始,讓他不用來明月山了,以後的功課劍法,都去找大長老,他會安排好一切。”
她頓了頓,
“對了,跟他說,我本來就沒收他做弟子,以後,還是不要叫我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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