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一頓,“如今你不用去換骨了,還來找我做什麽?”
她很冷靜道,“朝照月,我挑起了夙家和昆侖的對立,毀了朝太初的如意算盤。如今我回來,你覺得他會放過我麽?”
“你要想清楚,昆侖和我,你只能選一個。”
他看上去沒有了平日面對妹妹的嬉鬧,身形透出了一絲的蕭索,和她對視。
顯然,他一定是度過了很難熬的一夜。
“不用選了。”
“你殺了夙流雲,沒有回頭路了。”
朝照月一夜未眠,一個人回到了明月山,在他們兄妹生活了百年的地方,收拾東西。
多年來積蓄的靈石,多不勝數的靈藥,還有許多劍法和秘笈……甚至是小時候給她買的波浪鼓。
雖然朝太初從不待見他們,但財物上倒不怎麽吝嗇。朝照月作為昆侖劍宗的大師兄,手裡的天材地寶並不少;朝今歲是宗主,積蓄很豐厚,光是靈石就有上萬之多。
離開了昆侖劍宗,朝照月倒是可以去過閑雲野鶴的散修生活,畢竟他浪跡天涯、風餐露宿也無所謂,但他了解自己的妹妹。
她看起來淡定,其實十分龜毛——非上好的靈茶不碰、非上好的絲綢不穿,蔥不吃、靈米要南疆所產,樣樣講究就算了,還格外正派,壞事絕對不乾。
他連她的專用茶具都帶了兩套。
朝照月一路上,把昨夜的安排都一一說來,什麽玉婆婆今後的去處、明月山那條狗以後去哪裡蹭吃蹭喝……
朝照月不是細心的人,但是想起妹妹從小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架勢,不自覺就安排了一切。
他說得周全,她果然立馬松了一口氣。
他忍不住失笑,和她一起朝著昆侖劍宗的禁地走去。
此時天還早,除了早起在林子裡練劍的人,一切還是十分靜謐的。
夙家的麻煩還沒解決,朝太初如今估計還沒有脫身,他們享受著難得的平靜。
許久之後,朝今歲輕聲說,
“朝照月,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一個人,死得很淒涼,連個收屍人都沒有。”
朝照月想說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可是在看見了她臉上的表情的時候,他收住了聲。
他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手指發緊:“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抬頭直視著他,
“可是你死在了我前面,不會有人站在我身後,不會有人願意幫我了。”
一片寂靜。
朝照月挺拔的身軀繃得很緊,面容肅穆冷毅。
“我不會死在你前面的。”
這是他的承諾。
兄妹倆最近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此刻終於化解。
朝今歲笑了笑:“現在,我要去做一件事。”
“挖祖墳,你陪我去麽?”
“我也是才知道。”
“你說的對,我恰好缺了一把劍,昆侖劍就很合適。”
他們在昆侖長大,可卻從未聽說過什麽昆侖劍。
朝今歲指了指他們腳下的地基,與他低語了幾句。
——如果不是那魔頭告訴她,她恐怕也想不到。
從小,朝今歲就是最聽話最懂事的那個,從不上房揭瓦,現在她告訴朝照月,她想要把天給捅破了。
他的驚愕可想而知。
祖墳的確是有的,昆侖劍宗的禁地,就歷代的老祖宗們的墳墓,當然了,昆侖劍宗的老祖宗的墳也在那裡。
燕雪衣告訴她,想要拿到昆侖劍,就得去老祖宗的墳前。
禁地內外都有弟子守著,有著各位長老輪換看守,周圍還有十分凶殘的法陣。
她抬眸:“闖麽?”
朝照月歪歪頭:“闖。”
今日看守禁地的,乃是大長老。
有個熟悉的聲音叫了一聲“大長老”,大長老沒有察覺到劍氣,毫無防備地回過頭來。
下一秒,就被一板磚給打暈了過去。
雖然是地上隨手撿來的青石板,但是這一擊可是夾雜著十足的靈力。
大長老被他拖進了一邊的草叢裡。
在其他弟子聽見動靜趕過來的時候,朝照月很冷靜地上前,“不必驚慌,父親讓我來換大長老。”
他們對視一眼,顯然有點迷惑。
但是昆侖劍宗的大師兄一肅容顏,面露不悅,視線一掃,他們就立馬諾諾地站了回去。
在他身後,朝今歲身形一閃,闖了進去。
朝照月在禁地前的石碑上盤腿坐下,攬月劍就放在膝蓋上,很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三日一輪換,時間應當是夠了。
一個弟子從外面匆匆趕回來,“大師兄,結界有異動!有人闖了進去!”
朝照月問他,是怎麽樣的異動?是那樣的麽?
該弟子立馬順著他的手指轉頭,然後猝不及防,被背後一磚打暈。
他若有所思地低頭,突然間發現:
這世間比劍好用的,是板磚。
這裡是昆侖劍宗的禁地,裡面都是埋老祖宗的,一條魔氣衝天的蛟蛇當然進不去太深,僅僅止步於禁地的外圍。
朝今歲能夠順利走過禁地外圍的墳塋組成的迷障,踏入巨劍陣,也大部分是因為她少宗主的身份。
小眼睛遠遠看見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入口處,立馬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藏好,用本命靈獸和主人的特殊溝通方式,給自己的主人打小報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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