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看見了一隻惡犬,在努力地給自己套上嘴套、剪掉自己的爪子,試著去接近她,不讓鋒利的爪牙傷害到她。
她感覺那一瞬間,她的心跳聲變得很大。
明明地上的魔族青筋暴起,樣子非常可怕,她卻突然間有種想要摸摸他的頭、抱一抱他的衝動。
她問廣平:“鎖鏈碎了,他說了要怎麽辦麽?”
廣平:“尊上說,若是碎了,就不停地往裡面丟發狂的靈獸,一直到把他消耗到恢復正常為止。”
大魔頭對自己,永遠是最狠的那一個。
是不是在她今天來看之前,他一直用這種方式訓練自己?
她閉了閉眼,問道:“昨天是多少隻?”
廣平猶豫了一會兒:“十七隻。”
“別放了,我去。”
廣平想要攔,但是她已經提著劍,直接跳下了鬥獸場。
“燕燕!”
那黑色的邪魔扭過頭來,下一秒,那本來已經碎裂的金色的鎖鏈,再次猛地暴漲。
朝今歲突然發現:燕燕兩個字,仿佛是這鎖鏈的開關。
她有所猜測,但是發現這一點後,還是忍不住有點想要笑。
那黑色的邪魔雙目黑氣暴漲,在金色佛文製造的鎖鏈之下,發出了非人的,野獸威脅一般的聲音。
她一步步地朝著他靠近,掙扎的邪魔嘶吼了一聲,猛地想要朝著她撲過來,卻又被金色的鎖鏈束縛住!
她在他的面前停下。
那邪魔面頰上爬著黑色蝴蝶一般的魔紋,樣子根本不像是個人了。
在那邪魔發出咆哮之時,她又叫了一聲“燕燕”。
她撫摸著他臉上的魔紋。
不管這邪魔青筋暴起,雙目黑氣彌漫的恐怖模樣,她直接抱住了他。
在她叫了一聲“燕燕”後,那邪魔身上金色的鎖鏈再次暴漲,卻被她抱住的時候,明顯僵硬了一下,隨即發出了更大的嘶吼,想要把她和身上的鎖鏈一起甩出去!
她叫他“燕燕”、“燕燕”,但是一直堅定不移地,不肯松手。
“燕燕”兩個字像是有著神奇的魔力。
許久之後,漸漸的,金色的鎖鏈消失了。
那咆哮、掙扎憤怒的邪魔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在失控的時候,魔族只有非常模糊的一點記憶。
於是大魔頭隻記得自己就和往常一樣地進入了鬥獸場,和往常一樣地用發瘋的獸刺激自己進入失控狀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每次醒過來,都是在一次次搏殺當中消耗乾淨了最後一絲體力、流盡了最後一滴汗。
他的意識漸漸地蘇醒,剛剛想要叫廣平,就聽見了一個聲音:“燕燕。”
他渾身一僵。
他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就要去看周圍,確定自己還在鬥獸場之後,他有些無措道:
“歲歲?你怎麽來了?”
他不想叫她看見,不管是和野獸搏殺,還是自我折磨的過程,都太狼狽。大魔頭最不喜歡在她面前露出不好看的樣子來;而且他還受了傷,更不想她生氣。
他不自在至極,想到身上的傷,就要立馬轉過去把外袍披上。
卻被她叫住了,“燕燕。”
“我都看見了,從頭到尾。”
她拉住了他的手,他渾身一僵。
剛剛魔氣四溢看不清楚,如今看清楚了,卻見到了他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抓痕,血從白色的繃帶裡面滲出來,肩頭也纏了厚厚的繃帶,卻有新的傷從劃開的繃帶裡隱隱透出來。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清晰可見,就連嘴角都青了一塊。
他僵硬地任由她打量著。
她伸手去摸他嘴角的淤青,他立馬嘶了一聲。
她的手一頓,他就立馬抓住了她的手,貼在了面頰上說:
“疼。”
不知道為什麽,這魔頭總覺得受了傷就不能讓她看到,她肯定會生氣或者不開心。
他生怕她生氣,還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她摸了摸他面頰上的魔紋,沉默著。
廣平已經準備好了傷藥,還送了些吃食過來,空曠的鬥獸場,一下子就剩下了兩個人。
他拆了繃帶,她才知道他這段時間把自己折騰得有多麽狼狽。
她隻覺得鼻尖有些酸澀。
就為了跑過來和她說:我不會傷害你麽?
就為了可以大膽地親她麽?
他一直觀察著她的臉色,見她久久不說話,在永夜燭的火光中,發現她神色有些不對勁。
大魔頭立馬手足無措起來。
他說:“都是小傷,沒事的。”
“我不是瞞著你,不過是快要成功了,沒必要叫你擔心。”
他見她笑了笑,松了一口氣。
她突然間問:“就這麽喜歡麽?”
她是一個情感很淡薄的人,永遠不會像他一樣情感炙烈如火。
她從前甚至以為自己會走無情道。
她很小就承擔起了很多的責任,太早學會了審時度勢、人情交往,於是和人相處,也永遠是淡淡的,像是隔了一層。
她年少成名,長得好看,身邊從不缺乏愛慕者,諸如夙流雲之流,她就算是聽了他們的表白,也隻覺得:哦,聽完就可以練劍去了。
她從未想過和誰在一起,在同齡人風花雪月之時,她在為昆侖殫精竭慮,哪還有心思想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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