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後了兩步,嘲弄地看著她:
“我知道,在你心中,我的命不值錢;可是捆綁上許多無辜之人呢?”
“你可是天道啊,憐惜生靈。”
“玉劍城裡有多少才呱呱墜地的嬰兒?他們何其無辜,就要因為你去死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譏諷。
你看,這就是這種人最大的弱點,他們做事不會“不擇手段”,會假惺惺地在意別人的死活。
朝太初心念一動,於是不遠處,“轟”地爆烈之聲再次響起!
好巧不巧,朝太初知道,自己的女兒就是這麽一個劍修。
在大雨中,她的身影淡得幾乎看不清了,他也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現在,魔神正在和天道打鬥,無法分神兼顧這邊;
護山大陣又將這裡人為地變成了一個天然的封閉場所,一時半會兒不能重新打開;
似乎,想要保證這些人的命,只有她吃下藥丸一條路。
她沉默了許久,最後上前一步,朝著那一粒藥走去。
朝太初露出了了然的笑意,“這就對了嘛。”
他卻在心中冷笑:蠢貨!
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的瞳孔放大,整個人如遭雷劈。
因為朝今歲來到了那一粒藥丸的面前,她沒有低下頭來撿,而是抬起了自己沾了點灰的靴子,然後面無表情地——
將那一粒藥丸踩在了腳下,慢慢地碾得粉碎。
她的態度輕慢,動作又慢條斯理,簡直是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朝太初自以為是的臉上!
一瞬間,朝太初額頭上的青筋直冒!
他臉上的笑容也仿佛在此刻被碾碎了一般,變得無比地猙獰!
她碾碎的不是一枚藥丸,是朝太初心心念念的“未來”和“轉機”!
他雙目一瞬間變得血紅,咬牙切齒道:
“你就不在乎那麽多條人命?!”
但是他發現,朝今歲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到了近乎冷酷的狀態。
她只是朝著他走過來。
玉劍山上無數的角落炸開,轟鳴聲此起彼伏!
“誰告訴你天道就要在乎每一個生靈的性命了?”
“你沒聽過一句話麽?”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她每往前走一步,爆炸聲就此起彼伏地響起。
可是她面不改色:
“你以為在神的眼裡,你們算什麽東西?”
朝太初臉上的肌肉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因為他突然間想起了那個舊天道,它高高在上的傲慢,把所有人都當做了螻蟻、戲耍的傀儡;
他想起了魔神,他殺人不眨眼,就像是每一個生靈在他的眼中都是平等的該死;
此刻,朝今歲的眼神和他們何其相似!
是了,他們是神。
一旦進入了神的領域,就和人不一樣了。
朝今歲死死盯著他:“想想看,你是怎麽看凡人的呢?”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心中陡然一寒。
朝太初的眼中,凡人就是“螻蟻”,“不值一提”,那神是不是也是這樣看他們修士的呢?
“我從前救人,是為了積攢功德,但是今天只要殺掉你,我就可以證道了。”
她含笑道:“他們無辜被牽連,是我之錯,等到他們死後,下一世輪回,我讓他們投個好胎不就行了麽?”
做出那個預言的時候天道很衰微,預言是不可能應驗到讓她原地飛升的地步的;但是朝太初對於天道的了解很淺薄,他當真信了。
他的手指顫抖了起來,“你別過來!否則我立馬就毀了玉劍山!”
仿佛為了應證這一點,身後又有爆炸聲響起來!
可是她卻歎息道:
“殺了你,我可是要原地飛升的。”
世界上有人會為了一群不相乾的人,放棄原地飛升的機緣麽?
朝太初動搖了!
她步步逼近:“你炸呀。”
朝太初咬牙,雙目血紅,於是一聲爆炸的巨響再次響起!
她甚至還露出了笑容。
她說:“繼續炸。”
朝太初的面色猙獰,但是手指顫抖。
因為此時玉劍城裡,只剩下了城東的一角還沒被炸成廢墟了。
但是朝太初只要再炸——
整座玉劍山就會被炸毀!
但是同樣的,作為陣眼的朝太初,也會死掉!
她微笑:“為什麽還不肯炸乾淨呢?”
他敢這樣做,僅僅是因為他在賭:她會在乎玉劍城的人命!
如果這個假設不成立,他還有什麽籌碼?
他手指顫抖地要運起靈氣去激發陣眼。
可是他的手抖了。
朝太初是那種會自我犧牲的人麽?
不,他是個懦夫,怕死的懦夫!
他犧牲了自己的妻子,還想要犧牲自己的兒女,只是為了“活著”而已,這樣的一個人,讓他玉石俱焚,他敢得到麽?
朝今歲的眼神裡面充滿了嘲弄,仿佛在問:
懦夫,你敢麽?
你敢同歸於盡麽?
她盯著他顫抖但是始終聚集不起來一絲靈氣的手,輕蔑道:
“懦夫。”
朝太初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被打垮了——
下一秒,朝太初瘋了似的,朝著遠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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