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大魔頭卻對小眼睛說:
“這是最後一次了。”
“本座快要離開了。”
“以後,你就跟在她的身邊。”
魔族被封印,只有小眼睛這種帶著遠古血統的靈獸,是唯一不受魔氣侵擾的存在,而且小眼睛還是遠古魔蛟的後裔,其實潛力很大。
大魔頭說:“這是最後一道命令,無論最後發生了什麽事,保住她的命。”
小眼睛抬起了腦袋,親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掌心:“好的,主人。”
小眼睛怕死又怕累,但是在主人走了之後,它又慢慢地爬進了萬魔窟。
小眼睛其實是一條很聽話,又很愛自己主人的蛟,它會幫小魔頭守住他的珍寶。
……
如今的魔都已經全部空掉了,裡面魔氣四溢,連永夜燈都沒有辦法照亮,熱鬧的集市消失了,日夜不休的地下賭場也變得靜悄悄的,幾乎就是一座空城了。
完成了最後一件事,燕雪衣離開了這座空城。
他回到了小樓裡,還記得折了幾枝魔藤花放在她的床前。
今天早上,他發現自己的“欲”消失了,於是他決定接下來的時間裡,就一直賴在她的身邊。她睡得很熟,他就撐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她,時不時伸手去玩一玩她的長發。
她從小睡眠很輕,想的事情也多,也沒有什麽安全感,所以一點動靜就容易醒。
後來,他們就睡在了一起。
明明被這條惡犬抱得死死的,時常覺得自己要窒息;還要被他時不時騷擾,但是她的睡眠歷經種種磨難,竟然變得好了許多,如今只要他在,她就可以睡得很沉。
他覺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非常可愛,在她臉上畫了兩隻烏龜後,才意猶未盡地收手,然而想到以後可能很長一段時間畫不了烏龜了,他筆尖一頓,在她的鼻尖畫了個貓鼻子。
燕雪衣渾然不覺得要面對一場九死一生的大劫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他不怕痛,又不怕死。
但是他無法看她傷心,更加不敢看她哭。
她一哭,這隻無法無天的魔就要手足無措。
他更加擔心她出事。
天道和魔神,注定要走上兩條路。
他明知道她冷靜、聰明,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人,可是他平日裡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都害怕她消失了,如今他要離開了,看不見她了,他更加害怕她不見了。
所以他做了一切的準備,還留了後手,可是事到臨頭,他發現自己還是,舍不得她。
她睜開了眼睛,發現了那魔像個沉默的大幽靈,渾身上下寫著低落。
她於是湊了過去抱住他,那隻魔幽幽地低頭看她,忍了忍,又忍了忍,終於嘴角開始瘋狂上揚。
於是她就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一個滿臉畫著小烏龜的自己。
她:“……”
那隻魔發出了哈哈哈的笑聲。
她:“……”
她腦子進水了才會覺得他低落,他明明好得很!
她去洗臉,身邊的魔還在後面喋喋不休:什麽他歸位醒來後,她還沒有成為天道,他就會在天上看她的笑話;什麽在神域裡他一個人會無聊,讓她快點來陪他;什麽讓她成為天道後,記得把小眼睛也一起帶上去……
仿佛他這一次去,就是順順利利,高高在上地去做他的魔神。
她終於把臉上的烏龜給洗乾淨了。
她盯著水裡的自己,心想:燕雪衣,你這個騙子。
她回頭拉住了那隻喋喋不休的魔,堵住了他的嘴。
終於,世界清淨了。
小樓連著下了幾天的細雨,到了黃道吉日那日,終於天晴了。
她一睜開眼,轉頭就看見了魔神給她的黑沙小球,黑沙掉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到了今天早上,竟只剩下了三日的時間。
她每日醒過來都要看看那小球,她盯著小球看了半天,身邊就伸過來了一隻手,“啪”地把小球給捏碎了。
他說:“這玩意不好,以後不會送你這種東西了。”
她轉頭一看,燕雪衣穿著一身的紅衣——
他常年穿著黑衣,偶爾穿紅衣,才顯得這魔族實在是長得好看,過於漂亮的丹鳳眼微微上挑,眼角的緋紅就顯得十分糜麗,兩隻殘缺的魔角反而讓這魔族顯得更加妖異。
那漂亮的紅衣青年,就朝著她伸出了手。
她就把手遞給了他。
嫁衣的紅綢,是二十多歲的小魔頭很早之前一眼看中的——小魔頭當時就想,她要是做他的新娘子,一定好看極了;
那南海的珠子,是小魔頭百年裡慢慢攢的,每一粒都一樣大;
那同心結,是去北邊打孽海的時候,搶回來的;
……
她大概不知道,做娶她這個夢,小魔頭就做了快百年。
於是小魔頭多年攢下的奇珍異寶,終於派上了用處。
她一摸嫁衣,發現嫁衣上,小魔頭沉重的愛,大概有兩百斤重。
她不得不慶幸,自己是個快要步入化神的修士。
等到她被朝照月牽著走出來的時候,她一抬頭,就發現對面的大魔頭,漂亮的丹鳳眼亮得不行。
兩個人中間還系著紅繩,一人拉著一端。
他們穿過了熱鬧的人群,在沸騰的歡呼和紛紛落下的紅紙當中朝著菩提神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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