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她遲疑道。
阿菩的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少年。
小少年臉色非常臭:“阿菩,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許把我變得這麽小!”
“哥哥?”
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變小了。
朝著她走過來的阿菩突然間變高了。
阿菩一把把小一號的歲抱了起來,眼裡閃過了一絲的狡黠,還去捏了捏她的臉,“阿娘的歲歲,都長這麽高了?”
她現在才能確定眼前的人真的是阿菩,頓時有點局促:“阿娘,我我都這麽大了。”
阿菩感歎道:“從你會走開始,我就沒有抱過你了。”
她和對面縮小了一圈的朝照月面面相覷,稚氣未脫的少年歎氣:“阿菩說,我們在她的眼裡就這麽大,非要我一直變成這個樣子!”
對面的小歲歲笑了。
他抱怨歸抱怨,可是阿娘一看他,他的眼睛就亮了。
像是兩隻小流浪貓,在外面流浪了好多年,一看見了大貓,就會眼睛發亮地喵喵叫著靠近大貓。
阿菩笑道,“阿娘和水婆婆燉了湯,走,帶你們兩個去嘗嘗阿娘的手藝……”
阿菩的話一出口,小歲歲突然間意識到,這是和菩提神樹那個幻境裡十分相似的場景。
——阿菩全都知道。
她看見了那個踉蹌著往前跑,不敢回頭的小姑娘。
小歲歲默默的抱緊了阿菩的脖子。
她的眼睛眨了眨,突然間覺得,有七情六欲真好。
……
三個月後,她告別了飛霜谷,一個人踏上了路。
她背著一把昆侖劍,走遍了大江大川。
她去了他們從前手拉手一起去吃麵的小攤,一個人坐了漁船,一個人去了花海。她去了很多他們去過或者沒去過的地方。
劍修帶著自己的劍,開始了浪跡天涯。
她如今是天道了,司天雷、掌規則,六合殿裡,還有往來萬年的命簿,可是她翻遍了命簿,才想起來,天道,唯一不能掌的,就是魔神。
時常有人問她:“姑娘,你怎麽一個人?”
她說:“我在找一個人。”
一個很重要的人。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於是一年又一年地獨行。
她偶爾會回飛霜谷、去看看魔界,但是她很清楚,身為天道,她不能和他們有太深的牽扯;她很少回九重天上,因為那裡靜悄悄,比她一個人獨自行走還要孤獨;她漂泊在天地間,遊離在塵世外。
後來,她發現自己成天道後,歲月的變遷就不容易察覺了。
到大雪紛飛之時,她發現雪落滿衣,才會想起,原來又是一年過去了。
後來,修真界都去過了,她就來到了凡間。
這一年的冬天,她離開了溫暖的江南,來到了漠北,誤入了一場戰役。
她極少干涉人間之事,本應該縮地成寸離開此地的,一轉頭,卻遙遙看見了廝殺的中心,渾身染血的青年騎著高頭大馬,長發飛揚,手中一杆紅纓槍,像極了當年的小魔頭。
她站在了原地。
時間好像變得很慢、很慢。
終於,她的注視就引起了青年的主意,他“籲”的一聲調轉了馬頭——
隔著人海與戰場,看見了她的身影。
面頰還染著血的青年突然間一夾馬腹,策馬朝著她疾馳而來,半空中的紅纓槍射中後面一個想要偷襲她的人,緊接著朝著她疾馳而去——
風聲呼嘯而過,高大的青年直接俯下身,還帶著冰冷的血腥味,直接將她扛起,打馬疾馳朝著營地奔去。
“回營!”
“回營——”
漠北的雪非常大,呼吸間都冒著寒氣,長發的青年直接把她扛著丟進了自己的大營裡。
他想:奶奶個腿,是哪個混球把人給放進來的!
青年想罵她:不知道跑麽?沒長腿麽?知不知道差點就死了?
然而那個站在戰場上一動不動的少女,好像是才回過了神來。
她突然間,抱住了他。
抱得很緊很緊。
久別後再重逢,她好想他。
他發現她在哭。
青年頓時啞巴了,渾身僵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想:他還沒罵她呢,怎麽就提前哭了呢?
第79章 再相逢二
大業朝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 北疆的赫赫有名的煞星,雖然長得好看,卻是聲名在外的凶悍和暴躁, 從十幾歲起就被起了外號小魔頭。
但是這煞星,現在遇見了克星。
都說小魔頭凶神惡煞, 不好接近, 打馬入城時,一身血煞之氣不知道嚇哭了多少小兒——偏偏她不怕他, 上來就抱著他哭就算了,哭完了還敢一聲不吭地盯著他, 目不轉睛的。
小魔頭套了半天的話, 才知道這個少女名叫朝今歲, 是周圍的一戶人家的女兒,偶然誤入此地。
他心想:現在的奸細編理由都這麽直白了麽?
他在心中鼓掌:勇氣可嘉。
她還裝作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問他的名字。
青年狐疑地打量著她:“我叫燕雪衣。”
她突然間很淺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
青年微微一愣, 立馬挪開了眼睛,在漠北呼嘯的北風裡,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突然間變得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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