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放在別人身上他會嗤之以鼻的品質,在她的身上,他就覺得簡直在閃閃發光。
他每日都從魔宮摘下開得最好的魔藤花放在她的床邊,雖然這魔頭不明白這花有什麽好看的,但是他知道她喜歡;
他夜裡就守在她的身邊睡覺,把腦袋埋在她的肩上,嗅著她的氣息,那種瘋漲的思念,才會得以緩解。
明知道她睡著了聽不見,他還要對她說他有多麽想她。
——對了,她睡著的時候,他在無所事事的等待當中,對她做了很多事。
他每天給她扎小辮子,還給她換衣服。
他其實想要做更過分的事,又擔心她醒過來生氣,於是隻敢親親她。
堂堂魔神,在天道面前成這個樣子,簡直成何體統。
但是他簡直是樂此不疲。
他聽說她小時候很喜歡聽睡前故事,就從朝照月那裡順來了兩本話本,給她講睡前故事;偷聽到紅娘說女修都喜歡敷玉顏粉,這隻魔就興致勃勃地買了幾盒,在她的臉上敷了一層又一層;路過的時候偷聽到靈韻說什麽給心上人描眉的,這隻魔就去買了螺子黛,在她的臉上先是畫眉,緊接著是畫烏龜。
等到他把能想到的事都做了一遍後,她仍然沒有醒過來。
這隻魔本來就天天守著她,總害怕她醒不過來了,漸漸地又開始焦躁起來。
一直到某日廣平提醒了他,他才想起來:
一月的時間到了,要幫她補魂了。
他喜歡她的識海,那是離她最近的地方,而且這窮極無聊的魔還可以去轉轉,睡她的床、看她的書、還可以去戳一戳她的元嬰。
這魔頭便立馬決定——
去她的識海。
第54章 一月之約二
識海很誠實地反應著主人的內心世界, 也許是因為越來越熟悉彼此,這一次進入她的識海,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順利自然。
和從前的兩次那樣, 燕雪衣看見了許多的記憶。
因為主人的沉睡,她的記憶是完全對他開放的。
他便可以從頭看到尾, 於是他從她的記憶裡面得知, 她重活了一世。
一切的分歧,從那情蠱開始。
因為身為魔神轉世的緣故, 小魔頭從小就缺乏好奇心,他對大部分的事都缺乏興趣, 但是此刻, 這魔頭突然間有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前世的他們會怎麽樣呢?
他想:
會不會是和從前一樣, 和他打打鬧鬧,天天追著他跑?
發現他在魔氣的影響下逐漸失控,是不是會很傷心?
是不是會和修羅道裡面一樣追著他要燕燕?
後來他們刀劍相向,是不是自己前世因為魔氣的泛濫, 漸漸失去了理智,傷了她?
那她醒過來,他要怎麽給她賠罪才好呢?
……
可是這隻興致勃勃、飄在她識海裡的魔, 表情漸漸地凝固住了。
他沒有看見一個意氣風發的天道。
她過得很辛苦。
她在雪地裡跪了三天三夜;因為情蠱傷,在病床上待了好幾年,她留下了病根,從此畏寒又怕冷;她那麽喜歡劍, 可是因為舊傷,此生在劍道上, 再也沒有可能練到巔峰。
她瘋了似的修煉, 吃了很多的苦, 可是一日日變得面無表情。
就像是心遺落在了那雪地裡。
沒有打打鬧鬧,因為她再也沒有笑過。
那個世界的燕雪衣去看她,她讓他滾。
終其一生,她都從未轉頭看他一眼。
她沒有成為天道,她死了。
——死前,一劍捅穿了他的心臟。
他想要去擁抱她,卻化作了萬千碎片,被風吹散。
……
他低頭看著自己在她識海裡透明的身體,明明身體是完整的,卻覺得有種貫穿般的疼,好像伏魔劍當真穿透了他的身體。
有種麻木的鈍痛感。
漂浮在半空中的魔頭沉默了。
他轉過了身,消失在了她的識海。
她睡著的時候,對外界偶爾會有些知覺,模模糊糊會聽見一些聲音。
一開始,是有人在她的床邊講鬼故事,什麽挖心掏肺的;緊接著,就有人想要謀殺她,好像是一種凡人當中的酷刑,企圖在她的臉上塗東西讓她無法呼吸,還好,她是個修士,死不了;最後,還有人把她的臉當成了畫布,不停地戳來戳去。
這本來應該讓她做一場噩夢,但是她在半夢半醒間,隱約意識到了那是那隻魔魔頭,意識到是他在折騰她之後,她於是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漫長,等到她再次有了意識的時候,菩提之氣已經完成了對她身體的改造,元嬰大圓滿的變化也在睡眠當中完成,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她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床邊的魔藤花。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花,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是她抬眼看了看銅鏡,卻是一愣,因為菩提之氣的生機所滋養,她的黑發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到了腰際,鏡子裡的她看上去就很像前世的時候了——除了歪七扭八的麻花辮。
她又想起了菩提的療愈效果,試著用昆侖劍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就發現那傷口很快就覆蓋上了一層綠色的菩提之氣,慢慢地進行著愈合。
她微微一愣,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似乎菩提之氣的存在,可以隨時將她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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